张老要离开了,韩家三个儿子是否跟着进京,是一个问题。
张老教了他们和其余几个孩子四年,为他们打好了基础,如果跟着进京,自然吃住都在老师家,那时关系就不一般了,算是真正的拜师学艺。
可这么小的孩子离开父母身边,当父母的难免不放心。
韩腾收到张家人送来的信,竟是毫不犹豫,立刻让人打包了他们的行礼,打算让他们都跟着张老走,“待在这边城能有什么出息,还不如让他们跟着张老您去京城见识一番。”
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个隐秘的心思,在张家长大,也就能沾上张家的资源了。
现在张老官复原职,最少也是太傅职位,那可是从一品。
以后这三小子考上科举,还愁没门路当官吗?
“你竟如此舍得?”张老也不由微微侧目。
这几个孩子,最大不过十岁,真跟着去京城了,毫无疑问,肯定和张家人亲。
可韩腾不是这么想的,和谁亲近有什么关系,难道就不是他韩腾的血脉了吗?
在草原上风雨几十年,他也养成了一些草原习性,比如推孩子出去面对风雨,比如从不会牢牢把孩子们抓在手里,那样孩子是成长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有独立的本事,而不是受自己支配掌控。
他嘿嘿一笑,“看张老您说的,在您身边长大受教,我都不舍得,难道让他们学我一身不好的习性?”
张老失笑,难怪其他人在草原都铩羽而归,甚至丢了性命,只有他每次都能安全回来,这份眼力和见识,就非常人能比。
他知道三儿子打算找韩腾当合作的对象,沉吟一瞬,多嘱咐了几句,“如果你有本事呢,不妨联合所有马商,以及来往草原的所有商人。”
仅凭他一人之力,和他掌握的那些对象,想要做好此事,还有点艰难,可要把马商们都联合起来,加上那些明面上贩卖其他商品的商人,能在短时间内把摊子铺开。
“如果做成了,我会启奏陛下,赐你一个出身。”
马商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因此韩腾现在用的名字,必定不是他的本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黑户,经不起详查。
但他三个儿子要考科举,就必须得过审核身份这一关。
韩腾原本的计划是,花钱在边关弄一个普通的将士的身份,但这不是绝对保险,以后有可能成为其他人攻讦他儿子的借口。
张老的承诺,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圣旨恩赐,他以前的事就不再是问题,爆出来也无妨,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的。
皇帝都不追究了,其余官员就不能拿这件事说事。
韩腾当然知道这个承诺意味着什么,当即双手抱拳,“张老您放心,必鞠躬尽瘁,辅佐三爷办好此事!”
他已经决定了,就算掏出半数家产,也要把事情办妥了。
从此他韩家就要改换门庭了!
张老满意颔首,解决了此事,带着家人和三个徒弟,以及韩腾派来护送的人,浩浩荡荡回京。
来时一家人徒步,被官差押解,艰难来到此地,满心的彷徨和对未来的担忧。
回时却是坐在舒服的马车,点心热水随时供应,走累了还可以停下休息。
等真正抵达京城,已经是三个月后,张老洗漱好,进宫和两位陛下汇报了对此事的安排。
太上皇满意颔首,“还是爱卿思虑周到,如此一来,就不需要朝廷往边关派人,大动干戈。”
“就是要辛苦两位小张大人了,他们都是进士出身,待在边关屈才了,”新帝也道。
这件事要是在他任上做成了,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功劳,何愁拿不回权柄,就是青史留名都够了。
那毕竟是千百年来,各个朝代帝王都没解决的边关危机,在他一朝有希望彻底解决,如何不叫他高兴!
太上皇瞥了新帝一眼,心下不愉,但也没多说什么。
虽然他想要打压这个儿子,但在这种涉及整个大楚安稳的国策上,是不可能乱来的。
父子俩默契的认同了此事,并交给张老和他两个儿子负责。
张老明面上仍是太傅,并没有委派其他职务,暗中坐镇京城,为边关提供支持。
因目前新帝没有立太子,太傅这个职位无用武之地,张老大部分时间可以在府里教孩子。
他带在身边的教导的,除了自家孙子,就是那三个徒弟了。
另外,他还特意拜访了一趟荣国府,想和贾老太君商量,把贾琏带在身边教养。
贾老太君当然乐意,张老是什么,文坛大佬,孙儿能得他外祖父教导,再好没有了。
不过她面上有点赧然,“是我对不起老亲家,老大媳妇过世后,那孩子就养在我膝下,看着小小的人儿一点点长大,又从小没了母亲,父亲也是不靠谱的,我难免偏疼了些,纵得他无法无天,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请老亲家不要嫌弃,该打打,该骂骂。”
张老嘴角抽抽,想到贾赦的德行,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又是另一个贾赦吧?
作为太子伴读,贾赦当然也是他的徒弟,只不过这小子从小就不爱读书,和陈景轩完全不一样。
因为出身尊贵,生活顺遂,又有老荣国公夫人纵着,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整日吊儿郎当,说不好吧,也没有,就是学习态度极其不端正,整日喜欢那些玉石古玩。
这样的人,本来不该当太子伴读的,谁让他父亲是深受皇帝信任的荣国公呢。
深吸口气,张老暗自下定决心,无妨,才只有十一岁,性子还能掰过来,实在不行,让他学个眉高眼低,以后继承贾恩侯的爵位,也不至于饿死。
“他能养在老太君膝下,是您当祖母的慈心,岂有怪罪之理,听说存周的长子在族学读书,学问如何?”张老想要贾琏的教育权,让贾母这个老祖母不得插手,少不得许出一些好处去。
比如把二房的贾珠也叫过来一起学习,反正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
到时候不听话,他只管打自家外孙,贾母也没什么好说的。
贾母眼前一亮,感激道,“珠儿那孩子自小被父母拘着,确实要听话一些,就是脑子不灵光,于学问上只知道死记硬背,亲家您愿意帮着调教,老身可真是感激不尽。”
张老是什么人,不说文坛魁首的地位,就是他教学的水平,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除了自家那个大儿子,张老的徒弟各个都成才了,且太子和齐国公府的陈景轩更是文武全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