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堂上一阵沉默,沉重而压抑的气氛蔓延,压的所有人心里沉甸甸的。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科举舞弊,没想到还牵扯到了皇子夺嫡,甚至连皇上的母家,以及重臣张太傅家都有人搭进去了。
这可真是......刺激啊!
最终还是二皇子年轻沉不住气,咬着牙质问道,“左大人所说一切属实?可不要无辜冤枉了魏大人,他是朝廷栋梁!”
这一质问,立刻有人跳出来,“二皇子这话有失偏颇,谁不知道刑部左大人和李大人公正不阿,二皇子此举是为包庇乱臣贼子,莫非二皇子参与其中?也对,魏宏良此举,就是为了给二皇子拉拢人脉,二皇子肯定也是知情的。”
“大胆!你竟敢污蔑本王,”二皇子暴跳如雷,指着那人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
“二哥,你急什么,如果和你无关,刑部官员自然不会冤枉了你,莫非心虚不成?”三皇子面上带笑,眼中满是喜意。
他当然高兴了,此番魏宏良的事情揭露出来,二皇子不管如何,可谓损失惨重,要是惩罚重些,很可能丧失继承权。
毕竟一个为了拉拢势力,不择手段,敢在科举上动手脚,还用陷害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威胁拉拢朝臣,谁也不愿意这样的皇子上位。
当然,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还当自保才是,于是紧盯着三皇子,“三弟竟这么高兴,一副小人得志模样,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阴谋。”
说完,他不顾三皇子陡然变色的脸,转头跪下,一脸委屈对上首两位帝王道,“回禀皇祖父,父皇,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魏宏良那样老成持重的大人,没道理做出这种失智的行为,还抛出一批人当挡箭牌,一听就很有问题。魏大人可是主考官,科举安安生生完成,才是对他最有利的。更何况,他可是主考官,这届学子无论谁考中了,都是他的门生,想要拉拢还不容易,何必动用这种一旦被发现,就万劫不复的手段!因此儿臣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
这番话倒也说的合情合理,不枉皇上这么看好他,除了年长之外,还有几分急智。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三皇子,却没有一句表明,和刚刚三皇子迫不及待跳出来指责的表现一比,高了何止一筹。
三皇子接收到其他人若有似无打量的视线,明白自己落了下成,当即牙一咬,不管不顾嚷出来,“你们想要的又不是新科进士,那些进士顶什么用,入官场不过是六七品官,真正有用的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张家,高家,章家,你为的是捏住他们的把柄,好让他们为你所用,争夺父皇的皇位,卑鄙无耻!”
“你!”二皇子怒瞪三皇子一眼,觉察到朝臣怀疑的视线,当即力证自己清白,“要说重臣,新科学子中还有林墨玉这等重臣之子,既然要威胁,那我何必找上他?”
“你在说笑吗?林墨玉?谁不知道他才高八斗,就他那水平,还需要作弊?想也知道这种方式行不通,更有可能被他当场揭露,你自然不会冒险一试。而高毅,张从吕等人就不同了,他们学问普通,未必能考得上,自然受不住诱惑。”三皇子嘲讽道。
两人争论越发激烈,二皇子恨不得跳起来给三皇子一拳,三皇子不服输的瞪过去,挑衅的眼神,生怕他不动手。
“够了!”觉察到太上皇看好戏的神情,皇上面色僵硬,强行打断两个儿子的菜鸡互啄。
相比他的兄弟们,儿子的实力差了何止一筹。
这让他脸上挂不住,尤其对上太上皇嘲讽的眼神,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他原以为老二稳重点,多有倚仗,没想到一出事就原形毕露,实在不堪大任。
堂上众人齐齐跪下,“皇上息怒。”
这时太上皇插了一句,“皇帝何必动怒,都还是孩子呢。”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两个已经上朝的成年皇子,打成了没用的稚子。
皇上一阵憋屈,不由深呼吸,黑着脸暗搓搓嘲讽回去,“都是儿臣没教好他们,早知道就不该来上朝,应该让他们和泽儿那孩子一样,继续在上书房念书。”
太上皇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盯着皇帝的面色不善。
昨天斋戒发生了一件事,让太上皇好生不愉。
太上皇突然要斋戒,并祭告祖宗,皇帝没说什么,陪着太上皇瞎折腾。
结果太上皇在上完香后,竟然让义忠郡王朗诵奠文,说他是长子嫡孙。
皇上气怒不已,他已经成了皇帝,那么他这一支就该为正宗,而不是先太子一脉。
于是他让人稍稍动了手脚,叫人换了奠文,义忠郡王朗诵了一半,才发现不对劲。
这篇奠文不该在这个时候朗读,这是正旦的祭文,此时读起来,哪哪都不合适。
偏他也没那个才华,能临时写出新的内容,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
此事一出,显得义忠郡王这位先义忠亲王的独子蠢笨无能,不仅没发现祭文被人调包了,还没有才华力挽狂澜,属实不堪。
太上皇就这样被皇帝扳回一城,心下相当不愉,对义忠郡王这个往常喜爱的孙子,也不由添了几分厌烦,丝毫比不上他的太子。
此时皇帝提起来,也是为了故意刺激太上皇,你看不上我的儿子,你最喜欢的孙子也不过如此。
太上皇气怒交加,表情却平静下来,淡声道,“既然罪证确凿,还有什么好讨论的,魏家夷三族,凡参与者,全部诛杀,家族爵位剥夺,官员罢免!教出这等子孙,不配为官!”
堂上众人大惊失色,这个范围波及就太广了。
且不说魏家的三族,牵扯到了几千人口,那些族中有子弟舞弊的,比如张家,张太傅以及张家三兄弟,还有其他张家族人统统罢免,岂不是太严重了点?
“父皇,如此惩罚岂非太重?”皇上心下重重一跳,要是如此牵连,他的势力将大大削弱,且原本那些朝廷重臣,会恨死了二皇子,恨不得他去死。
别以为那些人官位被罢免,就不能对二皇子做什么。
朝中势力关系还在呢,且个个是聪明人,想到整治一下二皇子,完全不是问题。
比如张家,张太傅门生故居众多,张简初还是翰林掌院,站在他们一边的文人,仿若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想要网死一个皇子,虽不容易,也不会太难。
他不由看向站在第二排的张简初,其他人也悄悄看过去。
张简初神色平静,顶着众人视线上前一步,“启禀太上皇,皇上,臣与父亲无能,教养出科举舞弊的族人,责无旁贷,甘愿受罚。”
说着,他跪着取下乌纱帽,放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趴地不起,表示愿认罚。
朝中众人错愕,没想到他竟完全不求情,直接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