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十年磨一剑,从不放松任何细节啊。
但有一说一,遇到这样聪明有手段的队友,苏叶是松了口气的。
要是原主母亲是那种咋咋呼呼的妇人,除了惊叫和摆谱,什么都不懂,碰到目前局面,就是拖后腿,那她真的要头疼了。
当然了,人不可能不自傲的,尤其在自己明显比其他人聪明,能算计同龄人还不露痕迹的时候,只是有些人把得意放在面上,而有人却操着谦虚有礼的姿态隐藏自己。
可苏叶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凯丽夫人的真面目,利用她自傲这点做局,稍微引导一下,就让她相信,她的女儿生得和她一样聪明!
不,因为英法两国继承法的问题,原主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在政治素养方面会更敏锐,因此显得更聪明也说的过去。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凯丽夫人最在乎的是自己女儿,自然会去相信女儿本就优秀,而不是怀疑什么。
这是一个爱孩子的家长天然反应。
果然,凯丽夫人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的聪明,看女儿更带上了一层滤镜,于是苏叶一切超出原主的表现就变得理所当然。
同时,她也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儿,“怪不得凯斯坚持把你送到城堡去,那里的人确实教了你很多东西。”
城堡是凯斯奈尔家族老宅,虽然已经没了长辈,可有从祖父母那辈留下来的老人。
比如管家就是当年老侯爵的管家,凯斯奈尔家族一切事务他都清楚。
女管家是曾经老夫人贴身女仆,说是女仆,学识比家庭教师还要丰富。
而原主虽然身体不好,但该学的一样不落,是个合格的贵族少女。
只不过所谓的继承人教育,是到了她十岁那年才开始的,之前还盼望着凯斯奈尔将军夫妇能生下男性继承人呢。
可最近五六年,局势越发动荡,老宅那边已经不期待了,才给原主安排上这些课程。
可学归学,其实并没有融会贯通,本质上还是单纯的天真少女。
要不是苏叶来了,这年轻的生命就要随着凯斯奈尔将军的死而消亡了。
苏叶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妈妈,告诉我是谁,我们一起想办法!”
凯丽夫人被说服,点头道,“要是我没有猜错,那人是努瓦蒂埃。”
“奴瓦蒂埃?”苏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在脑海里翻阅记忆宫殿,锁定一个人,“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在马赛当代理检察官?”
凯丽仔细思索,“是,我记得,德·维尔福先生,听说和德·圣-梅朗侯爵关系很好,即将迎娶他的女儿为妻。”
这位侯爵先生可是忠实的保皇党,一手促成路易十八的回归,可以说是大功臣了!
马尔福娶他女儿,明显是守旧派,而他父亲却是众所周知的波拿巴党人。
当然,政治无关对错,也没有亲情可讲,父子二人分属两个阵营,实在太正常了。
聪明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可他们父子做的实在不聪明,要不是那位国王陛下实在无人可用,是不会重用他的,就更不可能让圣梅朗侯爵拉拢他了。
从凯丽夫人这里得到证实,苏叶总算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应该就是名著《基督山伯爵》衍生小世界。
这是一本复仇爽文,水手唐泰斯被三个仇人陷害,含冤入狱十四年,在神父的帮助下,学会诸多技能,获得数不尽的财宝,最终借着裹尸袋逃脱升天。
之后他回到家乡,发现父亲迟迟等不到他回来,失望病死,未婚妻嫁给仇人。
从此该报恩报恩,该报仇报仇,算是特别快意恩仇的一本书。
同时这本书也揭示了复辟王朝统治下的司法黑暗,那些政治家颠倒黑白,掩盖真相的丑恶嘴脸叫人作呕。
可以说,这是最好读的名著了,故事精彩纷呈,读完让人爽快得淋漓尽致。
苏叶还记得这本书中,男主唐泰斯的三个仇人,分别是他所在帆船上的会计丹格拉尔,因为嫉妒他的好人缘,就唆使费尔南写匿名举报信。
举报唐泰斯是波拿巴党人,要秘密给党徒送信,策划阴谋。
而费尔南喜欢唐泰斯的未婚妻梅塞苔丝,为了抢夺喜欢的女子,不惜恶毒举报诬陷,让原本拥有大好前途和幸福生活的青年,陷入十四年的牢狱之灾。
最后是维尔福,他是收到举报信的检察官,可他因为唐泰斯的送信目标是自己亲生父亲,为了前途,骗取唐泰斯的信任后,毫不犹豫把他送到关押□□的伊夫堡监狱。
进了那里,从未有人出来过,进去就要一辈子被关押,除非死亡。
故事围绕这些人展开,不怪苏叶一时没想起来,实在故事开始前,凯斯奈尔将军就去世了,书里的意思,人是奴瓦蒂埃杀的。
剧情对上了,苏叶眼神一闪,这人害死凯斯奈尔将军,给她留了这么大麻烦,仇是必须要报的。
可最重要的是,是解决这堆麻烦。
凯丽夫人也没有为丈夫报仇的意思,毕竟她和丈夫的感情,互相利用居多。
现在奴瓦蒂埃的儿子得势,她不可能不顾危险去报仇。
且她认识奴瓦蒂埃的事不能曝光,不然众人就要怀疑她丈夫和雅各宾派的关系了。
她想劝一劝女儿,别为了报仇把自己陷进去,就见苏叶看着那堆东西陷入沉思。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道,深怕刺激到本就心脏不好的女儿。
苏叶看着那些产权证明,若有所思道,“父亲不可能那么不智,把这些要命的东西带回家,一定是有什么谋划。”
按照历史和书里的内容,那位皇帝陛下肯定不甘于失败,已经策划了一场行动,那么这些东西带回来就是有原因的。
凯丽惊讶张大嘴,“你的意思是?”
“父亲突然接触波拿巴党人,要么是想把这些东西,送给可靠的人保管,要么处理掉,换取大笔金钱,支援那位行动!”
一场军事行动,需要战船,枪支弹药,粮食以及人,无论哪一项,都离不开钱。
这也说明了抽屉里那些支票,为何全部放在一起,估计等某个时刻,会全部装好送走吧。
凯丽夫人霍地站起来,“这......巴黎岂不是危险了?”
天哪,她已经受够了这一场场军事行动,每一次都是炮火轰鸣,巴黎,巴黎,还能经得住几次这么折腾?
她都奇怪,这样都不见杜伊勒里宫和卢浮宫倒塌,真就那么坚固?
苏叶表情奇怪,似笑非笑,“不,巴黎不会有事,有事的是我们,妈妈。”
这次行动虽然一开始势如破竹,最终却后继无力,没打到巴黎就失败了。
这也将是那位皇帝陛下最后一次挣扎,此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法国本土,病死在流亡之地。
可他死了,不代表一了百了,剩余的波拿巴党会愈加疯狂,他们会不顾一切处理反对派和背叛者。
是的,背叛者!
如果凯斯奈尔将军手上这些资产和钱没有送过去,毫无疑问会被打上背叛者的标签,届时失败的所有怨恨,将倾斜到她们母女身上!
他们不会去怪积极分子奴瓦蒂埃刺杀了凯斯奈尔将军,让他没机会把产业换成钱,然后投入到行动中,因为奴瓦蒂埃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才是革命同僚。
他们只会认为是凯丽母女贪墨了这笔钱,同时认定了凯斯奈尔将军背叛革命。
而凯斯奈尔将军明面上还打着背叛者的标签,钱没到位,就彻底做实了这个身份。
对于背叛者,疯狂刺杀是最好报复方式。
因此整个巴黎,没有人比她们母女更危险了,就连杜伊勒里宫的那位都比不了。
苏叶细细的把里面的因果和凯丽夫人讲清楚,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气厥过去。
苏叶飞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来嗅盐,才让她没彻底晕倒。
凯丽夫人一把抓住苏叶的手,“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六神无主,再不敏锐的人,都该知道,革命失败的雅各宾党人会变成一群怎样的疯子,毫无理智可言!
而被疯子盯上会有多可怕?她完全不敢想象,只觉一切都玩了。
凯丽夫人忍不住抱住苏叶,痛哭出声,“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要被你那不靠谱的父亲害死了,早知道......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答应把你接来巴黎,这一切让我来承受就是了,何必连累我可怜的克洛。”
苏叶一愣,没想到凯丽夫人对女儿感情这么深。
原主记忆里,这位母亲一年就只来两次城堡看望她,时常也不会太长,最多待一个月。
且两人温情的时候不多,来了只考教原主课业,然后教导一些贵族少女必学的东西。
母女相处,显得极为客气有礼。
这是英国人的通病,尤其是标榜彬彬有礼的贵族。
苏叶忍不住笑了笑,她也差点被自己的判断误导了,这位凯丽夫人纵然心机深沉,看重利益,可也有在乎的东西。
结婚之前,看重自己的家族,可在生了原主后,女儿更重要一些。
估计她现在不想为娘家牺牲了,却可以为女儿筹谋牺牲。
苏叶不讨厌这样有心计的人,只要她不算计自己,也没有去害人,其实还挺好相处的。
因而她微笑道,“不,或许这就是父亲坚持在这个时候接我来巴黎的目的,或许他已经感知到了危险,因此提前把我接来,让我完成他必须完成的事,这样才能保住我们母女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