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管家反应快,立刻让人去拿原主的药,打算情况不对,就给凯丽夫人灌下去。
可没通过医生确诊,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苏叶知道凯丽夫人是装的,自然不会让她真喝药,也一脸为难等着。
好在这条街上就有私人诊所,医生虽然是年轻人,却是正规医学院毕业,听到有人生病,跑的飞快。
他见到病人,立刻拿出简陋听诊器,让女仆放在凯丽夫人胸口,然后拿出放大镜观察脸色和嘴唇,最后询问病发经过。
“刚刚我准备好热水和食物,等着夫人召唤,听到铃声就上来了,没想到夫人的房门关着,还以为听错了,正打算离开,就听到里面瓷器碎裂的声音,连忙去叫管家拿钥匙开门,进来一看,就看到夫人发病了。”
医生闻言,又继续问,“以前有发过病吗?”
“从来没有,夫人的身体一向健康。”
“那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刺激到她吗?”
“哦,我可怜的夫人,一定是因为将军去世了,她伤心之下才如此的。”
医生继续询问道,“这是心脏病,夫人的亲戚中有得这种病的吗?”
“有有有,我家小姐也有心脏病,”那女仆连忙道。
医生敢肯定了,这必定是因为伤心诱发心疾。
“我这里只有这种治疗心疾的药,如果你们自己能买到神仙水,就在身边多备一点,感到不舒服就喝下,平时需要多休息,莫要太过劳累和难过......”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医生放下一瓶药就出去了,管家连忙送上诊费,一共十二法郎。
这年头看病是真的贵,工人一天的工资不过一到二法郎,看一次病,拿一次药,就耗去工人将近半月的工资。
且这还是普遍的药,像医生说的神仙水,至少需要七法郎一瓶,且一瓶只有一次的量。
生病了不可能只买一瓶药吧?至少需要七八瓶。
哦,对了,所谓的神仙水,就是苏叶之前喝的那种,加了牙鸟片,因为能治百病,所以叫神仙水。
是的,那玩意儿什么病都治,只要感觉疼痛,难受,就可以来上一瓶。
至于治不治得好,那是另外一回事,只要能减轻疼痛,就算治好了。
因此滥用的现象非常普遍,价格还不便宜。
原主不缺钱,因此家里备了整整一箱,至少五六十瓶。
男管家听医生的话,立刻把手里握着的递过来,苏叶亲自接了,借着身体遮挡。喂给凯丽夫人,其实是倒在一边的帕子上。
本来里面的药水也不多,加上纯棉的帕子吸水,顺手就扔到床底了。
凯丽夫人假装喝完药,慢慢缓过来,表情平静,也睁开了眼,见到如此多人在,不由皱眉,“都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工作!”
“是,”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匆匆离开。
女管家还想留下,被凯丽夫人打发了,“克洛陪我待一会儿,其他人都出去吧。”
闻言,所有人都离开,顺便带上了房门。
苏叶立刻捡起帕子,扔到壁炉里,任由烧成灰烬。
凯丽夫人长舒一口气,“等会儿我就让女管家写信把后面的应酬都推掉,相信很快整个巴黎都知道,我生病了。”
苏叶点头,“上午我陪着你,下午就假装身体不适,回房休息。”
两人商量完,门外传来敲门声,女管家带着几个贴身女仆,把她们的食物送来。
吃完,虽然身体‘虚弱’,但凯丽夫人依然强撑着处理了许多琐事。
等到用过午饭,就表示自己需要休息,让苏叶也回去。
这么一上午功夫,消息就像长了脚般,传遍了整个巴黎社交界。
所有人都对凯丽夫人表示同情,刚刚失去丈夫,自己又病倒了,还是那种治不好的心脏病,太可怜了。
“听说她女儿也是心脏病,果然是遗传,”有人惋惜道。
“是啊是啊,不过凯丽夫人对丈夫可真深情,竟生生难过病了。”
“他们一向夫妻情深,从未听说过在外面有私生子女。”
是的,法国就是这么开放,只要没有私生子女,就是夫妻情深了,即便他们有不止一个情人,那也不过是玩玩罢了,就像喝酒打牌一样正常。
这里可比英国开放多了,法国人看不上英国的保守,英国人也看不上法国荤素不忌。
这边的标准就是这么奇葩,凯丽夫人生下原主后没多久,就迅速融入本地习俗。
不过原主并不知道凯斯奈尔夫妇的情人都有谁,他们都默认不告诉原主。
于是对丈夫‘深情’的凯丽夫人出名了,成为整个巴黎上流社会的谈资,比出现一位美貌绝伦,又才情出众的交际花,还要瞩目。
就连杜伊勒里宫的国王陛下都听到这则传闻,不由皱眉,“这是真的吗?凯斯奈尔夫人真的生病了,还是心疾?”
“是的,千真万确,我们的人找医生确认过了,不会有错,”丹德烈汇报道。
“这不妙,很不妙,凯斯奈尔将军是我们的好伙伴,也是大功臣,他才刚死去,他的夫人就重病,怎会如此?”国王相当头痛,现在大家正等着享受胜利果实,一个大功臣就被刺杀了,他的妻子还出事了。
那些不安分的波拿巴党一定会趁机生事,说他们保护不了功臣,还想抢夺功臣家产,于是任由人害死功臣的家人。
“他的女儿就有心脏病,这或许是遗传?”丹德烈不确定的道,同时心里隐隐不安,不会是昨晚他们冲上门去,吓坏了那位夫人吧?
这很有可能,毕竟那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都异常脆弱,动不动就晕倒。
“可外人不会相信是什么遗传,只会认为是我容不下人,”国王道。
要知道还有很大一批人,和凯斯奈尔将军一样,都是反叛投靠而来,要是他们担忧自己的安危,以至于重新加入雅各宾派就麻烦了。
“不会的,我们都知道陛下您的仁慈,”丹德烈安慰道。
可国王依然焦虑,流亡二十年的经历,让他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权力,任何一丝威胁自己的统治都不能出现。
“爵士阁下,你必要加大搜索,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凶手的下落,我们要让外面那些人知道,凯斯奈尔将军是死在谁的手里,你明白吗?”国王脸色凝重,注视丹德烈的眼神严肃极了。
丹德烈立即敬礼,“是!”
说完,他正要出去,突然转身道,“您真的认为他是忠诚的吗?”
“再忠实没有了,老伙计,就和你一样,”国王认真道。
丹德烈终于离开,撇开最后一丝怀疑,全力追查凶手。
巴黎的警察全部派出去,很快就找到一丝线索,死亡当天下午,有人在圣雅克街见到过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描述和凯斯奈尔府管家说的一模一样,就连纽扣上的徽章都一丝不差。
果然那人就是凶手无疑!
确定了这点,丹德烈加大搜索范围,誓要找到凶手,以解国王焦虑。
这边发生的事,苏叶并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国王竟然这么相信凯斯奈尔将军,没有一丝一毫怀疑。
在用过午餐后,以需要休息为由,把人都赶出去,然后换了一身男装。
避过监视的人,她悄悄离开将军府,最先去的是警察局,总要先知道死因,才能进行下一步。
警察局里没多少人,全都派出去了,只留下几个看守的。
她很顺利就混进去了,找到警监办公室,悄悄溜进去。
里面很宽敞,东西却不多,只办公桌上堆着少许文件,其中一份就是关于凯斯奈尔将军死因的。
他是被人灌醉后引诱到街上,然后一刀毙命。
毫无疑问,喝酒的地点在圣雅克街俱乐部,同时与他喝酒的人,是他没怎么防备之人。
管家说奴瓦蒂埃来拜访时,两人没发生争吵,事后两人表情平静。
可不过一下午,奴瓦蒂埃就痛下杀手,事情很奇怪,不像是为了政治敌对,也不是锄奸。
且下手干脆利落,毫不犹豫,显然筹谋已久。
苏叶很怀疑,奴瓦蒂埃早就想杀了凯斯奈尔将军,当天来拜访,不过是引诱他去圣雅克街的借口罢了。
因为只要出现在那里,就可以拿波拿巴党锄奸行动遮掩真实目的。
看着报告上关于伤口的描述,长两寸,锋利且光滑,伤口很深,流血量大。
这样的伤口,一定会溅到凶手身上,那他肯定换装了,不然早就被警察发现。
报告上还有当时在俱乐部里的人一些口供,都说凯斯奈尔将军和许多人喝酒聊天,唯独没有一个身穿蓝色燕尾服的人。
也就是说,奴瓦蒂埃是在外面守株待兔,并没有进去。
报告上再没有别的了,苏叶又翻了翻,从抽屉里找出一份关于奴瓦蒂埃的调查资料。
看来安德烈除了是警察完,还兼任打击雅各宾派的任务,不然不会去调查奴瓦蒂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