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面对她‘单纯’的女儿时,凯丽夫人觉得不太好,仿佛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是如此的毫无下限。
苏叶不会戳破她这点小心思,只道,“您不用出面,只需要给明天的来客讲一则趣闻罢了,有心人自然会领会。”
凯丽夫人心照不宣道,“我明白,亲爱的,要是成功,福列夫人就欠下我一个大人情,到时请求她帮一点小忙,想来不会被拒绝。”
直接说是不行的,凯丽夫人对外的形象,一向是善良大方,对丈夫深情厚谊,怎么可能给人出主意离婚呢。
只能不着痕迹引导,让福列夫人以为是自己领悟的,而不是有人故意说给她听的。
“明天妈妈也可以和朋友们分享一下化妆品的效果,想来明日的下午茶一定很热闹,”苏叶笑着道。
“哦,亲爱的,你不参加吗?你应该见见那些夫人小姐的,明天来的客人,都在巴黎有一定影响力,”凯丽夫人连忙道。
“她们有妈妈招待就够了,明天是抓捕奴瓦蒂埃的日子,我想过去看看,以免出现意外,”苏叶道。
“什么?这么快?”凯丽夫人惊呼,昨天才说要找线索,今天就找好了吗?
“是的,有一位善良的小姐愿意为我们提供帮助,她是奴瓦蒂埃的房客,对房东很熟悉,帮助我们找到了证据,感谢上帝,我们终于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告慰父亲在天之灵。”苏叶瞥见走进餐厅的莫德管家,一脸虔诚道。
“真的吗?小姐,杀害将军的凶手找到了?”莫德疾步上前,激动询问道。
“是的,这是......下面人传来的消息,”她故作掩饰,没有透露到底是谁。
莫德管家若有所思,随即点头表示理解,“他们是将军忠心的下属,小姐您可要好好奖励一番。”
“我当然会的,我忠诚的伙伴一定会受到妥善对待,”苏叶理所当然点头,“哦,对了,你托盘上是谁送来的,信,还是邀请函?”
“是信,夫人,小姐,这是警察署丹德烈先生的简信,由一位年轻小伙子送来,那人送到就跑着离开了,应该有急事。”莫德管家连忙道。
“快拿来给我看看,”凯丽夫人闻言,想到苏叶刚刚的话,心里一动。
莫德管家连忙走到她身边,躬身把托盘放低。
凯丽夫人用餐巾擦了擦嘴,立刻用旁边备着的拆信刀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看了几眼,立刻惊呼,“天哪,天哪,凶手果然抓到了,感谢上帝,感谢丹德烈先生,他实在太勇武了。”
“信里说了什么,妈妈?消息确定吗?”苏叶也急切咽下嘴里的食物,连声追问道。
“千真万确,我太激动了,不行,我得缓一缓,莫德,老伙计,你快给我们可怜的克洛念一念,让她知道凶手已伏诛,这样她也能不那么难过。”
凯丽夫人一脸激动,双手颤抖不已。
“是,”莫德管家也很高兴,忙上前接过,大声朗读起来。
听到动静的仆人们,纷纷走到餐厅门口,一起倾听这个绝好的消息。
“尊敬的未来女侯爵,敬爱的凯斯奈尔夫人:
请容许在下郑重的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杀害将军的凶手已被我们抓到,将军可以瞑目了。在此,我们得感谢玛丽安小姐,是她发现了警察署贴出的告示,并向我们匿名举报了她的房东,而据我们证实,这位房东先生正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凶残的波拿巴党人奴瓦蒂埃。
他敢当众杀人,还是为帝国作为贡献的将军阁下,已引起国王陛下震怒。国王表示,将会在一周后的上午十一点,对匪徒举行绞刑,届时邀请凯斯奈尔夫人和小姐前往观看。
另,兴许你们也发现了问题,信是匿名举报的,而我们却知道写信人是玛丽安小姐,是因为奴瓦蒂埃被抓后,指认玛丽安小姐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是其中一位波拿巴党的情人,所以他才会让对方住在自己屋子里。
对此,我们深感疑惑,这位小姐做着不体面的工作,生活困顿,容貌也不够娇美,让人很难相信,她曾经做过那样的事。但不管如何,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如果是真的,作为可恶的波拿巴党人,她必将受到制裁。
如果是假的,那么她勇敢举报的行为,应该受到嘉奖,这是对善良者的报答,尊贵的夫人小姐,你们认为呢。
你们最忠实的朋友:丹德烈留!”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餐厅外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凯丽夫人也表现的十分高兴,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感性道,“凯斯,你听到了吗?大仇得报,你可以安心上天堂了,我相信,万能的神一定会告诉你这则好消息。”
“夫人,将军的遗体还在警察署,我们是不是得尽快运回来?”莫德管家连忙道。
“不,他是被意外杀害,我怕他身上带有怨气,会影响他进入天堂,”凯丽夫人立刻拒绝,“请安排好灵车,送他去圣百花大教堂,请主教为他举行送别仪式。”
“您考虑周到,我这就去安排,”莫德管家没听出凯丽夫人的不乐意,只以为她是真的为将军着想,欣然同意。
他走到门边,叫了几位小伙子共同离开,剩下的仆人也回去厨房,在苏叶两人没吃完前,他们不会再出现打扰主人用餐。
等餐厅清净了,凯丽夫人再次拿起那封信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位玛丽安小姐,是你安排的吗?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上面可是说了,奴瓦蒂埃反咬一口,说玛丽安也是波拿巴党。
要是玛丽安受不住刑罚,把克洛攀扯出来就不好了,诬陷可是重罪。
是的,她已经相通,这么快找到证据显然不现实,而且凶手有这么蠢吗?事后竟然不毁尸灭迹,还把证据藏在家里,肯定是女儿找人伪造的。
“放心吧,我没有亲自接触她,这位告密者小姐并不知道我是谁,另外,她也不是为了钱财而告密,是为了复仇。”苏叶把玛丽安的身世说了说,“她这样的,怎么可能是波拿巴党,只要那些警探们愿意调查,就该知道这话有多么荒谬。”
“好吧,但愿那位小姐聪明点,丹德烈先生能帮到他,”凯丽夫人见碍不着女儿,放下了心。
“我可不会坐以待毙,这位小姐帮了我们,我自然会报答她的恩情,”苏叶道。
凯丽夫人想了想,“你是对的,那我写一封回信,表示对告密者的感谢,还有请丹德烈先生认真调查,不要让无辜之人蒙冤。”
“我想,这是丹德烈先生来信的目的,他相信玛丽安小姐,”却不想承担后果,于是让凯斯奈尔家族来施压,而他迫不得已仔细调查才能下决定。
至于凯斯奈尔家族,人家是为了报恩,可不是徇私。
“哦,他信里写的相貌普通,可实际并不是这么回事吧,”凯丽夫人闻到奸情的味道。
苏叶耸肩,这两人是不可能的,不说玛丽安有那种疾病,治好了以她的身份,也成不了丹德烈勋爵的妻子。
用晚餐,凯丽夫人立刻去写回信,让人送到丹德烈府上去。
这个时间点,不可能还在警察署,要么在家,要么参加聚会。
安排完,她重新提到之前的话题,“克洛,那你明天还有事吗?”
“我也没想到玛丽安小姐会这么急切,”还好她下午过去了一趟,要是等到晚上就来不及了,“明天我得去吩咐人,调查玛丽安小姐的清白,靠丹德烈先生,她可要在牢里受苦了。”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凯丽夫人理解的点点头。
两人聊完就各自分开了,第二天苏叶照样找了借口留在房间,然后换上另外一番打扮。
这次是律师打扮的青年,拿着黑色公文包,穿着板正的西装,头上戴着发套,脸上的黑眼镜让他显得极为严肃,薄唇更是给人刻薄不讲人情的错觉。
经过昨天的大雨,今天的巴黎依然阴沉,乌云遮盖了能给人带来温暖的阳光,寒意一个劲儿往衣服里面钻。
穿着单薄的青年,脚步从容不迫,每一步都仿佛被精心丈量过一般。
顶着寒风,他发套丝毫不乱,用了许多发胶固定,似乎远远就能闻到古龙水的味道。
穿着军装依然冷的瑟瑟发抖的典狱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最讨厌这些律师了。
他们进入监狱从来不需要证明,更不用给他们这些辛辛苦苦看守犯人的典狱好处费,甚至还会向上面告状,说他们偷懒。
一个个古板的像老旧的棺材板,实在碍眼极了。
可偏偏,该死的不能得罪,只能提前打开铁门上的小门,略带抱怨道,“哦,先生,这么冷的天,您还要工作啊,真是辛苦了。”
苏叶板正好走到他面前,对此类奉承的话,不发一言,从公文包里拿出律师证,并严肃道,“我接受委托,成为玛丽安小姐的律师,前来询问她被抓的原因。”
“哦哦,好的,容许我查阅一下记录,”典狱厌极了这番做派,却不得不端着笑脸,回去查记录。
“不用了,她是昨晚九点被抓,十点一分扭送到这间监狱,因是嫌疑犯,并未确罪,因此住在女子单独监房。”苏叶淡淡道。
典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直接拿起另一本记录,翻到最后,“找到了,在女子十七号监房。”
苏叶略一点头,就直接进去了。
典狱见此,小小声呸了一口,恶狠狠关上铁门。
里面是一个小广场,周围围了一圈铁皮,铁皮上有左右两个铁皮门,苏叶轻车熟路来到关押女子的那边,敲了两下后,暂停一会儿,又敲了一下。
很快,铁皮门被打开,两个典狱站在门内打量她。
苏叶亮出律师资格证明,“我来见我的委托人,十七号监房的玛丽安小姐。”
两人闻言,对着里面呵斥一声,都闪开点,等那些女犯人都远离门口,这才打开里面那道铁栅栏门。
苏叶闪身进去,见里面除了六位典狱,还有三十几位女犯人,其中年轻女人占了一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