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下午茶聚会,坷垃显得小心翼翼的,全程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走动,就连平时喜欢的姜糖小饼干都没怎么动,和人聊天时,也时不时抚摸自己的肚子。
罗伯特注意妻子的异常,招呼客人的间隙,过来询问了一句。
坷垃笑容满面,心情极好,“没事,晚上和你说。”
两人成婚多年,并没有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一人睡一个房间。
每次罗伯特都会把床弄成睡过的痕迹,然后过来和坷垃一起,两人算是上流社会难得和睦相爱的夫妻。
罗伯特闻言点点头,轻拍下妻子的肩膀,看向年轻人那边,玛丽和马修凑到一起,正低声窃窃私语,显得很亲密。
另外一边,帕特里克和几个年轻人高声交谈,在说秋猎的事。
去年唐顿附近的山林里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野猪,对田地造成破坏,罗伯特就组织了一场秋猎,对它们进行五天五夜的围剿。
累是累了点,成果非常喜人,参与的人各个很高兴,称这是最爽快的一次秋猎。
今年肯定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唐顿附近大一点的猎物都没了,只剩下一些鸟类和走禽,没什么意思。
他正计划这是不是和凯丽母女说一声,带人去她们庄园附近,那一片因为常年没有主人,虽然也有猎户,但像贵族这种大规模围猎是少数,或许山林间隐藏着不少好物。
当然了,两地相隔一段距离,要是去那边的话,就需要在苏叶的庄园住上一两晚。
正好那时庄园也修缮好,可以入住了。
庄园的修缮工作被凯丽夫人拜托给罗伯特,让他有时间帮忙监督一下,免得那些工人偷工耍滑。
罗伯特相当了解其进度,对里面的改造情况一清二楚,等到八月差不多就竣工了,专门定制的家具可以搬进去,举办一场盛大舞会,邀请邻居后就可入住。
心里正琢磨这事呢,心思也没放在玛丽和马修身上,也就错过两人单独出去的场景。
坷垃倒是注意到了,只是她并不打算干预,不管肚子里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玛丽不愿意嫁给帕特里克,她也不会强求。
她对爵位没有执念,这么多年幸福生活让她明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会感觉快乐。
花园里,两人站在花藤下,四目相对,此时不需要什么语言,不知不觉靠近,亲到了一起。
“如果我这个时候求婚,你会嘲弄我,觉得我不自量力吗?”许久,两人才停下来,马修喘着粗气低喃道。
“别这么不自信,马修,你不是这样的人,”玛丽趴在他怀里,听着两人过于激烈的心跳,慢慢平复心绪。
“面对你,我的自信不堪一击,既然你如此说,我就当获得你的豁免权,”马修单膝下跪,执起她的手,“玛丽,我想用最浪漫的话语来向你求婚,可似乎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表达我的思念,这段时间,吃饭时想你,走路时想你,就连工作时,总会因为你不期然闯入脑海而背叛中断,我该远离你的,真的,我简直中了你的毒。无药可解那种,但凡你肯怜悯一二,解了我相思之苦,那你一定是世界上最仁慈善良的君主,我的......女王。”
玛丽听着听着,眼眶红了,脸上却扬起大大的笑容,“那么,我想你准备好了求婚戒指?”
“是的,只要征得你父亲同意,那么我希望,它能戴在你手指上,”马修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他父亲当年向母亲求婚时的戒指,具有传承意义,不在于多贵重,而是一份祝福与尊重。
玛丽白嫩的手指在戒指上轻轻抚摸,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还有半小时,下午茶会结束,到时爸爸会去书房。”
言下之意,她答应了。
马修眼里迸发出惊喜,他没想到的,真的,相比自己,帕特里克拥有爵位和唐顿庄园的一切。
这原本都可以属于玛丽,可她却为了自己放弃了。
他的心滚烫,发誓一定深爱她一辈子。
马修有点语无伦次,“我没想到,我,真是太高兴了。”
玛丽拉他起来,两人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十指相扣,肩并着肩,一起看向远方。
太阳穿过层层云雾,洒在两个年轻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光,仿佛在为他们未来的幸福生活添上一抹祝福。
“我也很高兴,马修,我从没这么高兴过,我想,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后悔今天做出的决定,”自从下定决心,玛丽就只感到甜蜜,无比的满足。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给你更好的未来,”顿了顿,他突然想到,自己加入弱势群体基金会,工资是之前的两倍,却未必能让玛丽过上和之前一样富裕的生活,下定决心道,“我会辞职,然后学着经商......”
“没必要,”玛丽打断他,“我喜欢的,是那个对事业认真负责,孜孜以求,愿意为了帮助别人而付出全部努力的马修。”
她转身,认真的看着他,“我听说你妈妈曾在护士学院进修过?”
“是的,她是医生的女儿,从小和父亲学习医术,后在护士学院学习,嫁给父亲后,就成为父亲的左右手,”马修点头。
“那么我想,我不可能给你当左右手,”玛丽脸上闪过一抹自信,“我会学习法律,然后进入基金会和你成为同事,你等着,我必然不会比你差。”
当助手什么的,玛丽可不愿意,她比许多男人都优秀,凭什么只能沦为陪衬?
马修惊喜,连忙拉住她的手,“我教你。”
玛丽矜持的点点头,“对了,我打听过基金会里有不少女性成员,她们看起来很漂亮,斗志昂扬。”
来伦敦后,玛丽就因为好奇参观了位于西城区和东城区交汇处的弱势群体基金会,发现里面至少有一半的工作人员是女性。
打听后才知道,那些人有的会医术,有的懂法律,有的擅长沟通,都是基金会会长薇薇安千方百计搜罗来的。
有些接受过家庭教师的教导,有些上过女校,不是那种专门为了培养新娘学校的女校,而是和男性一样学习宗教,文化,物理学,天文学,算学等等综合科目的学校。
也有一些是跟着家里长辈学习的,并不比男性差。
只是目前的社会,让她们即便富有学识,也无法参与到社会生产中去,着实遗憾。
病患愿意接受女护士的照顾,却不肯相信女医生的水平。
委托者知道律所有女性助理,却不愿意自己委托的律师是个女人,而法院也不接受女律师上堂辩护。
种种限制,让她们只能成为父亲或者丈夫的助理,做不了别的,实在遗憾。
可弱势群体基金会全然不管这些,只要有能力,就肯聘请接纳,甚至相比男性,更愿意要女性,因为慈善方面,女性天然更适合。
她们耐心,善沟通,亲和力强,且弱势群体本就涵盖了女性,儿童,老人,残疾人等等,那让女性去接触,不是更容易吗?
实际上也是,在基金会工作的女性,能力和业绩不说力压男性,绝对平分秋色。
短时间内,她们就帮助了不少人,现在一个个忙得飞起。
也在忙碌中,挖掘了自己的价值,获得成就感,个个神采飞扬。
玛丽见到她们,心里产生了一丝羡慕,相比周而复始的宴会,显然她们的工作更有意义。
或许嫁给马修并不只为了爱情,还有她想要挣脱现在象牙塔一般的生活,给自己找寻人生价值。
作为唐顿庄园的大小姐,她从小优秀,也擅长沟通和交际,但不代表她就对天天交际有什么好感了,只是习以为常罢了。
乡下的生活无聊且漫长,不交际又能干什么?
说实话,伊迪丝找事做的行为,让她惊奇又觉得有一点点羡慕,现在她也有了自己的目标。
而她知道,马修是不会阻止的,甚至欣喜于她愿意这么做。
作为唐顿的大小姐,不能为当一个女律师而努力,但马修的妻子可以!
“我没注意过,但她们确实挺厉害的,”马修和她们是分开处理业务的,并没多少交流,只在入职时,听带他的前辈说过几句那群女人这段时间的丰功伟绩。
是的,丰功伟绩!
她们硬生生逼得政府修改了对女性工作福利的标准,要求不低于男性的70%,同时不得以生育为理由开除女性员工,否则还赔偿几个月的工资。
在这之前,女性能拿到的工资,只有同岗位男性的一半,且几乎只有单身女性,一旦结婚,就被要求离职回家。
原因很简单,结婚后的女性需要生育,他们不愿意要一个大肚婆为自己工作。
这两点对女性相当不公平,几乎绝了她们上进的路。
基金会的女工作人员成立了一个公关小组,专门针对这两点,研究攻克,终于在日前的政府会议上,把这两点弄成了法律文件。
当然,这也是现在没多少女性工作人员,那些自大的政府老爷们,在收了好处后,可有可无加上去的,附赠在其他重要条款后面。
也就是说,她们钻了漏洞,趁着现在没人重视,为女性争取权益。
但没关系,法律条文立了就是立了,以后但凡需要,女性就可以拿起法律条款保护自己的权益。
“我将来会比她们更厉害,”玛丽野心勃勃,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比别人差。
“是的,你绝对可以!”马修肯定道。
两人窃窃私语聊了许久对未来的规划,到客人们告辞离开的时间,才回到起居室。
两人牵着手进来,让告辞的客人们非常惊讶,不由去看罗伯特和坷垃的脸色。
罗伯特只是一愣,就若无其事的送客人离开,坷垃更是面无异色,笑容都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