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那么大的雾,船长也没有信心能安全带我们回去,毕竟来时的路,谁也记不清,在船上就是拿命在冒险,而在海岛上好歹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这次出来的船只共有六艘,虽然分开了,但许多人都坚信,那些船肯定会找过来的,毕竟这一船的人都是专家,是他们找到宝藏的希望。剩余五艘船不可能撇下我们不管,那何不在安全的岛上等一等呢?”
“你选择了留在海岛上?”苏叶挑眉。
“我别无选择,”唐泰斯苦笑了一下,“受伤的大部分人都只能留在海岛,尤其是重伤的,神甫也一样,他的伤势不易移动,在船上晃悠,很可能造成骨折的手臂造成错位。无论是身为医生,还是法里亚神甫的学生,我都不可能放弃他们离开。”
“船只重新起航,带走了还算健康的几十人,剩下的人挪到山洞里,食物也按比例分配好,另外那些资料,存放在山洞里。如果船只能安全出去,还能带着其他船过来接我们,以及带走资料。要是船毁了,资料也能保存一段时间。”
“又等了一周,我们的食物快要吃完了,为了维持下去,不得不下海捕鱼,好消息是那一片海产还算丰富,想尽了办法,也算能填饱肚子,坏处是药品消耗过大,有人的伤情在恶化。哦,对了,在下海时,我发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珊瑚种类。”
苏叶精神一振,顿时来了兴趣,“什么珊瑚?”
“赤血珊瑚。”唐泰斯道。
果然,这就是色诺芬海岛图里的赤血珊瑚所在地,留在诺瓦蒂埃房间里的画作,被她改成了普通的珊瑚,因此唐泰斯只觉得奇怪,并没有多在意。
“有很多吗?”苏叶询问。
唐泰斯摇摇头,“只看到一丛,或许其他地方也有,但我没那么多精力去探索了,你知道的,要维持那么多病患的温饱,颇费一番功夫。”
苏叶点点头,没再追问,而是听他继续讲下去。
“之后每一天都非常难熬,有些人的情况逐渐恶化,再没有船只过来,就将面临死亡,恐慌和绝望的气息在蔓延。我怕有些人扛不住压力,生出自毁情绪,直接点燃那些□□。这是很有可能的,为此不得不额外抽出人手,安排那些情绪还算稳定的人,守在□□洞口附近。”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在最后一点干粮告罄时,等到船只出现,是失散的船只之一,上面只有士兵,军粮是罐头,另外他们船上还有药。船上的负责人是一位中士,一个......没多少同情心的人,不愿意拿出过多的食物,提供给病患们。但其实我们都能理解,毕竟船上的食物是有限的,病患们吃的多了,分给士兵的就少了。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这个海域呢,只能节省着来。好在药品是够的,没有让他们伤情恶化。”
“得知岛上有□□,中士下令,全部挖出来带走。这个决定可真糟糕,那可是□□,一不小心就能让整艘船去见上帝,但中士坚持,这是他的功劳,可以助他升职,是不可能放弃的。无奈,我们只能听之任之,挖掘花了两天时间,顺便这两天也安顿好病患。”
“就这样,船重新出发,或许是厄运已经过去,这次要顺利的多,一连好几天,都没遇上任何状况,甚至在某天黎明海雾褪去片刻的间隙,士兵用望远镜发现远处的火光。虽然时间不长,但足以我们锁定方向,向着那个目标前进。”
“很幸运的,我们在行驶一天一夜后,脱离了迷雾范围,然而不幸的是,我们撞上了海军交战,英军舰队和法军舰队在海面上对峙,见鬼的,我们就像意外误入的小白兔,更让人无奈的事,我们的正前方是英军,而我们乘坐是法军船只。”
“不可避免的,对方把我们当成绕到后面偷袭的军船,直接调集两艘船的炮口,对着我们开炮,”说道这里,唐泰斯脸上都是无奈,“我们船上还有□□。”
这简直就是一个必死的局,万分凶险,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了!
“中士显然发挥了法国人民的传统,立刻举白旗投降,并命令船只全速后退,越远越好。好在,我们之间尚有一段拒绝,在英军火炮的射程之外,避免了随着那几吨□□陪葬的命运。”
“对方认定我们是来偷袭的,完全不接受投降,直接派了两艘船追过来。于是我们一直逃,最好的办法肯定是进入海雾中,可之前的经历实在让人心有余悸,没人愿意再面对那种失去方向的迷茫,船绕过那个方向,拖延了行船的速度。”
“大炮在船身附近炸响,船尾被砸开,甲板也被砸出一个洞,好在那些□□被运到下面船舱,并没有放在甲板上,不然......”
那场景实在太惊险了,便是唐泰斯,也不得不心有余悸。
他灌下一大口茶,平复心情,才继续解说,“好在另一边的法军听到动静,直接开战,两艘追过来的船只不敢把战线拉得太长,追了一段路后,就折返了,不过依旧好几个炮口对着这边,预防偷袭。”
“中士可没有这个想法,全速逃亡,等彻底看不到了,才敢小心翼翼绕过交战区,想跑到法军那边去。然而经过炮火的摧残,加上最大速度行船,散架的风险非常高。我们只能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呵护着这艘船。又怕英军辐射的范围广,只能绕个远路。”
“等到我们终于抵达法军后方,却发现......法军败了,正全速逃亡,而英军紧追不舍......”
这糟心的,简直是自投罗网!
苏叶:......
好想笑,倒霉成这个鬼样子,也是没谁了。
唐泰斯的声音甚至带上了萧索,“大逃亡再次开始,就算船支撑不住,也不得不全速前进,跟上前面法军的速度,不然被后面英军追上,会直接用火炮炸沉,以方便追上前面的。就这样,我们跑了几个小时,他们也追了几个小时,丝毫没有放松。我意识到不对,英军这么追,太反常了。”
“波拿巴在前面船上?”苏叶挑眉,别的世界,波拿巴都是在陆地上被威灵顿公爵抓到的,不是他没机会逃亡,而是不打算逃,决定奋战到底。
没想到这次波拿巴竟然出现在地中海,难道出了什么变故,让这位末路英雄改变想法?
“是的,是的,我们都知道,英军已经胜了,该回去分享胜利果实才对,不应该耗在海上,除非这里有最大的战功,让他们不管不顾,除了那位皇帝陛下,我想不到其他。”
波拿巴的人头啊,足以给士兵封爵了,遇到了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所以那些英军一定会对前面的法军紧追不舍!
“我提醒了中士,但中士并没有理会,而是下令全速追赶,好在运气没有差到底,直到夜幕笼罩大地,海上起了一层薄雾,船都没有出事。趁着夜色遮掩,短暂甩脱了英舰,但他们随时会追赶上来。”
“半夜,另外一艘军舰与我们并肩而行,两船之间架上桥梁,中士通知我们换船,只有短短十分钟时间,不能多做停留,可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伤患,能把人带走已经了不得了,至于船上的物资,实在没人理会。”
“为了不被抛下,我当即背着神甫换船,索性那些士兵们也没打算抛弃伤患们,简单又快速的把人转移,最后只剩下十几名士兵,驾驶着那艘满载火药,等到英舰出现,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然后点燃船上□□。”
“几吨火药爆炸的威力是惊人的,不仅炸毁最近两艘英舰,也给其他英军船造成损伤,彻底阻挡了他们追击的步伐,趁此机会,剩下的法军船彻底脱身,离开英军可搜索的范围。在狂跑了一天一夜之后,船只终于停靠在一座小岛休息,我也见到了波拿巴陛下,向他汇报了我们的发现。”
“得知色诺芬海岛的存在,他并没有很兴奋,战争的失败打击了他的精气神,让他较厄尔巴岛时期,显得更加颓废,也更沧桑,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希望。”
“‘现在钱不是最重要的,’他说,‘我们革命的脚步被阻,神圣的事业一再受挫,我不知道存活下来的意义,或许是为了苟且偷生吧,我放弃了我的人民,支持我的民众,离开法兰西大陆,跑到这地中海来。’”
“我无法用语言来安慰一位失意的英雄,但法兰西永垂不朽,是的,”唐泰斯微笑起来,“即便我厌恶政治,讨厌战争,也明白他做的一切,给法兰西和世界人民带来的意义。因此我道,‘您的存在就是意义!’”
“他定定看着我,没有说话,旁边的大元帅却深有感触,动容道,‘您是我们的明灯,是信仰,您在,法兰西永远存在。’这话让皇帝陛下很是动容,他看向外面,有总共十艘军舰,五千名士兵愿意抛弃家乡,追随他的脚步。每一个人都坚定不移,毫不犹豫。”
“最终,在修整一晚上后,军船重新出发,绕过英军可能搜罗的区域,去接回六只迷失在海雾中的船,当然,他们不可能停留太久,只等待了两天,就不得不离去,因为英国的巡逻艇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两天内,陆陆续续有三艘船与我们会和,剩下的只能放弃。”
“之后直接开向非洲的阿尔及尔,把一部分不愿意跟着离开的伤患放下后,继续往东南方向航行,越过突尼斯和马耳他,往克里特岛而去,那是被波拿巴家族控制的区域,远离法国本土。以此为跳板,向北可以征服希腊和隔海相望的土耳其,向南是古老文明的埃及,向东则进入中东各国海域,进可攻退可守。”
“位于交通要道,附近又有法国殖民地,在他存活的情况下,法国的波旁王朝无法重新掌控这里,最后只能沦为他手中的势力,发展得好,还能掌握一半地中海控制权。至于金钱,”唐泰斯耸耸肩,“于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因此那些宝藏并不重要,之前需要是为了有更多的钱打仗,现在既然不用打仗了,光下辖的土地和占据的交通要道,足以为他带来无尽的财富,要是还能以武力控制通往红海和黑海的运河,就更不用担心金钱的问题了。
所以波拿巴陛下直接放弃了寻找宝藏,顺便把那些伤残的专家们,留在阿尔及尔。
唐泰斯和神甫是其中一员,他们在阿尔及尔养了一段时间伤,就登上意大利船只,回到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