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泰斯拿着那随手撕下来的一页,询问眼前的青年,“不要着急,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好的,”青年接过他递来的茶,狠狠灌下,把气喘匀,这才开始讲解,“我叫亨利·弗兰克,是一名天文系学生,我的导师萨沃伊教授和詹金逊的导师关系很好,昨天交流结束后,两位导师一起去郊外的山上观察星象,留我和詹金逊在办公室整理资料。中途詹金逊出去了一趟,一晚上没有回来,我担心去他宿舍里找。”
“哦,对了,我们都住在马格鲁大街的小区,许多学生都住在那里,詹金逊虽然是剑桥大学法律系的学生,但他非常热爱天文学,经常跟着导师来我们学校蹭天文望远镜,为了方便,也在那里租了一个房间,只是不常住。”
“我吃完早餐过去,发现他居住的那栋宿舍楼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在,包括房东,宿舍管理员,以及居住在那房子里学生们,全都围在一起,讨伐詹金逊,原因是他偷窃。这很难以理解,我看得出来,詹金逊不说多富裕,却绝对不穷,我相信他的人品。”
“可其他人似乎因为和他相处时间不长,并不相信他的为人,坚持认为他偷窃的可能性最大。因为昨晚九点多钟,他曾回来过,并没有休息,换了一身衣服后又离开了。而学生布朗的宝石胸针就是在那个时候丢失的。”
“布朗的学校有庆典,作为学生会成员,他特意订购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礼服,还让家里把家族遗传的宝石胸针寄来。众人听说后非常好奇,这大大满足了布朗的虚荣心,于是特意拿出来让众人观赏。”
“那胸针确实漂亮,大家爱不释手看了很久,才依依不舍还给布朗,他拿回房间,放在床头柜抽屉里,就回到客厅和其他人打牌。当时一共有六个人,詹金逊和另外一名地质学的学生不在。那名学生去外地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偷东西。”
“房东原本就不住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一位宿舍管理员,但她基本在一楼楼梯旁的休息室,这栋房子有些年头了,木制楼梯老化严重,踩上去无论动作多轻,都会发出咯吱咯吱声。客厅就在二楼楼梯口,正对着,当时客厅的门开着,因此只要有人上来,他们不仅能听见,还能看见。宿舍管理员从未上过楼,这点所有人都能证明。”
“期间唯一上过楼的,就是詹金逊,他显得很急躁,噔噔瞪跑上楼,都来不及和众人打声招呼,就回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布朗房间的门和他是斜对面,非常适合作案。”
“大概十分钟后,詹金逊换了一套衣服就离开了,然后一晚上不知去向。其他人玩到很晚,一边打牌一边喝酒,快凌晨两点才回去休息,布朗倒头就睡。今天早上他醒后,准备换上礼服,佩戴上胸针,结果打开床头柜,东西不翼而飞。”
“所以他们都认为是詹金逊偷了东西,才会回去又离开,詹金逊解释不是自己,但没有一个人相信,苏格兰场来人把他带走了。在离开之前,詹金逊向我求助,把一张纸条偷偷塞到我手里,让我来这里找人帮忙。”
“那有没有可能,是布朗睡着后,被人偷走的呢?他本就疲劳晚睡,又喝了酒,有人偷偷潜进房间,也无法发觉吧?”唐泰斯道。
“是的,他也是这样说的,但苏格兰场的人不愿意相信,认为他在辩解。还有其余学生,包括楼下的宿舍管理员都没听到任何动静。”弗兰克叹了口气,表情很焦急,“我相信他不会是小偷,你们能想办法帮帮他吗?”
这时苏叶走进来,“走吧,我们先去那间宿舍楼看看。”
此时她依旧穿着男装,手里还拿着手杖,加上高礼帽,十足的贵族派头。
弗兰克见他们肯帮忙,连连点头,带着两人来到那栋宿舍楼。
此时这里已恢复平静,几个学生去学校上课了,只有两人因上午没课,还在宿舍,而宿舍管理员仍然守在一楼。
听完他们来意,管理员莫特太太义正辞严表示,“我相信詹金逊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但所有人都认为他可疑,而他昨晚确实出现了,没待多久就离开,也着实让人怀疑。”
弗兰克撇撇嘴,这个老女人早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在苏格兰场的警探面前,几乎要给詹金逊定罪了,还说什么看到他捂着口袋离开,那个口袋里看形状就是长盒子模样。
后来布朗说,装胸针的盒子没有丢,只里面的胸针不见了。
她又改口说角度问题看错了,现在当着两位贵族老爷的面,又说自己绝对相信詹金逊,两面刀的模样让人作呕。
苏叶没理会她说什么,只往她身后的休息室看了眼,笑道,“你昨晚都不在,又是怎么看到詹金逊回来的。”
“啊?”弗兰克傻眼,“不在?”
“不错,那床上的痕迹证明,昨晚这位莫特太太并没有在这里守着门,九点前就出去,大概早上才回来,”苏叶微笑,没错过莫特太太不自在的眼神,“哦,别这么惊恐的看着我,我知道你是去兼职了,我不在意你做什么兼职,可说谎不是个好习惯,尤其面对调查人员,那会让你惹上官司的。”
莫特太太脸色一白,讷讷几句,在苏叶的逼视下,才不情不愿承认,“是的,我在兼职。”
“什么样儿的兼职......要大晚上出去?”弗兰克不解。
晚上可不安全,如果是那种红灯区的女人晚上出门还说的过去,可这位莫特太太已经五十多了,满脸皱纹,头发染上褐色,可发根处依然能看到白色,手上的皮肤更是皱巴巴的,一看就不是做那种工作的。
他不由看向苏叶,神情格外好奇。
苏叶挑眉,“我猜,你们宿舍也有管理员有事,然后请人代班守夜的情况?”
弗兰克想了想,“是的,一个月至少两次,不过这也正常,科莫太太还有孩子要照顾,偶尔晚上回去是应该的。”
“那么在那两天晚上,你就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弗兰克不解。
“男女同房的声音,”唐泰斯轻咳一声,解释了一句。
弗兰克呆愣数秒,然后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他们自行解决。”
其实不是,是代班时,莫特太太给某些女人放行,让她们去敲门,有意愿的自然会开门。
这种事毕竟不好说出去,也怕某些较真的学生捅给房东,因此只是偷偷的做。
莫特太太没想到他们连这个都知道,唯恐失去这份轻松的工作,连忙求饶。
为此,她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作为交换,“早上回来时,我看到有人从这栋房子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苏叶上楼询问在宿舍的布特斯和伍德,两人表示并不知道有人出去,另外詹金逊昨晚回来过,他们没有撒谎。
这一点苏叶也知道,肯定是昨晚詹金逊送走导师后,想到卢西亚,于是回来换了件更加得体的衣服,才去的酒店。
她想知道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今天早上是谁最先起床的?布朗什么时候起的?”
两人面面相觑,这个还真不知道。
“我是被吵醒的,布朗说自己的胸针不见了,怀疑被人偷走,就把我们所有人都吵醒了,时间大概在九点半左右?”布特斯回忆道。
“不对,还要更早一点,七点来钟,我迷迷糊糊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要是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对门的布朗,”伍德就住在詹金逊隔壁,因此听到一点动静。
“或许那会儿他上厕所去了,喝了酒后产生生理问题很正常,”这栋宿舍的房间是没有卫生间的,只有两个大卫生间,一个在楼梯那头,也就是客厅另外一边,另外一个在一楼。
基本上大家只会去二楼的,一楼很少使用。
“也对,我睡到一半还起来了一次呢,”伍德道。
两人这里再问不到任何信息,打听后知道,其他学生在晚上六七点基本都会回到宿舍,苏叶人就离开了。
他们先去了一趟苏格兰场,然后得到一个很不妙的消息。
“你说什么?二手店的老板指证卖胸针的就是詹金逊,什么时候?”弗兰克不敢置信,看向苏叶和唐泰斯,两人不是说昨晚詹金逊在他们家中吗?
难道之后又偷偷出来了,不应该啊。
“大概早上六点钟,”警探道,“理查德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他。”
“早上六点?二手店?”苏叶失笑,什么二手店会这么早开门。
“好吧,我们确信他是地下窝点,专门销赃的,他们倒手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东西,胸针只是其中之一,没被发现,他们也就当不知道。可我们调查过去,他自然不会死抗,直接跟着我们来认人了,”警探道。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苏叶挑眉,仅仅一天时间,他们的效率有这么高?
警探顿了顿,不耐烦道,“这是我们的特殊渠道,总之,我们找到了证人,那位詹金逊就是个小偷。”
苏叶知道他不会说,其实猜也猜的出来,无非是早就知道这家店的存在,只不过以往孝敬给的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至于这次为什么这么积极了,很明显,是对方主动要暴露嘛。
结合昨晚发生的事,苏叶有理由怀疑,幕后之人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这次是冤枉詹金逊偷胸针,从失主到证人一应俱全,他的罪名跑不了。
现在詹金逊已经被拘留,等到审判后,就会关入监狱,至于绞刑,那是不可能的。
普通人不知道詹金逊的身份,但总有人知道,比如詹金逊的导师,要是他出事,肯定会尽快通知詹金逊的父母。
现在是正好打了个时间差,导师去郊外观测星星了,大概要待上四五天时间。
剩下唯一会在意他行踪的,就是弗兰克了。
不过弗兰克应该已经收到一封信,字迹是詹金逊的,编个类似父母出意外或者去世的理由,表明自己需要时间处理,至于整理资料的任务,就交给弗兰克一人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