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丽夫人也没有拒绝,微笑带她去隔壁的小客厅,里面是可以短暂放松休息的休息室,不像这里,必须得正襟危坐。
“这都是你算计好的?”安琪儿面色不善道。
凯丽夫人微笑的弧度都没变一下,“您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去鸢尾花酒馆,进而被波及,”安琪儿呵斥道。
凯丽夫人微微皱眉,“被波及?难道苏尔托先生私下里没参加过雅各宾派的聚会吗?”
安琪儿心头一跳,嗓音不自觉提高,“你在胡说什么?”
凯丽夫人拿出一份报纸,是十几年前的旧报纸了,上面写着一位王室成员参与资产阶级革命,并在剑桥大学进行演讲。
上面没有具体说名字,也没有照片,只报道了他进步的思想,以及演讲的内容。
但仔细研究过后就会知道,这上面说的就是苏尔托先生,当时他是大二学生,正是激情澎湃的时候,曾一度参与过雅各宾派。
后来随着法国雅各宾派的发展,英国境内对这党派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家里就阻止了他这种行为,所以后面苏尔托成为自由人。
可有这份报道在,他曾是雅各宾派一员的证据洗不了,那他误入鸢尾花酒馆的行为,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安琪儿吓了一跳,尖声道,“你在威胁我?”
凯丽夫人微微皱眉,“安琪儿,冷静,我为什么要威胁你,我们没有仇不是吗?”
“谁说没有,我每年找弗雷尔要两万英镑,你舍不得,不是吗?”安琪儿脸上露出嘲讽。
凯丽夫人微微一笑,“那你不妨听听我为玛蒂尔达和卢西亚准备的嫁妆。之前弗雷尔错误投资,把伊莎贝拉为两个女儿准备的二十万英镑投资进去,差点打了水漂。当时我就承诺,会把化妆品工厂的股份给她们,以弥补她们的损失。这些股份每年至少给她们带来两到三万英镑的收益,等五六年后出嫁,有将近十到二十万。出嫁后,这部分股份也不会被收回,将会和其丈夫签署婚前协议,成为她们私产,丈夫只有管理权,但支配权归她们所有。”
“另外弗雷尔的雅各布建筑公司目前已经开始盈利,到明年底,可以给两人每人五万英镑,四年后能拿回十万。也就是说,她们不会损失那二十万,还额外从我这里获得了股份。而关于那二十万,弗雷尔和她们商量了,换成股份的形式,她们不参与管理,股份也归弗雷尔所有,但股份的收益是她们的,直到她们死亡或者公司倒闭,才会被收回。如此,她们各自又在建筑公司拥有了2%的股份分红。我们不说以后的收益,光今年,姐妹两就能每人获得三万英镑,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看,我对他的女儿都如此大方,何必在这件事上于你为难,那些不过是小意思罢了。”凯丽夫人摊手。
安琪儿疑惑,“真的?所以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那么恰好的出现在雅各宾派聚会的地点,真不是有人故意算计的?按理来说,外面那么空旷,随便找个树林,或者以打猎的名义,跑到野外去,不是更万无一失?”凯丽夫人颇为费解道。
安琪儿一愣,是啊,干嘛跑那么远,到底是谁写的那纸条?
突然,她神情一慌,好似想到什么,整个人显得有点害怕焦虑。
“你想到了什么?”凯丽夫人眉一挑,心里疑惑,还真让克洛艾说对了,这位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啊!
“没什么,”安琪儿马上低下头,掩饰慌乱的神情。
凯丽夫人也不追问,转移话题道,“现在的重点是,有没有人知道苏尔托先生曾加入雅各宾派,然后故意诱使他过去。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捅给警察署,想捞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琪儿一怔,“你愿意帮我们?”
“你是弗雷尔亲姐姐,”凯丽夫人微笑颔首,“刚刚查尔斯管家过来求助时,我也很震惊,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相信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冤枉的,或者受了某人连累,放心吧,我一定会以诺森伯兰家族名义,把人保释出来。”
安琪儿神情明显放松了,露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谢谢你,我的弟妹。”
这是承认了凯丽夫人身份,不再反对两人婚姻。
凯丽夫人点点头,看了眼时间门,“去吃午餐吧,我会安排好的。”
第一个上门兴师问罪的人,就这么被安抚好了。
至于安琪儿认为谁是幕后主使,凯丽夫人是不管的。
午餐结束,送走了聪明跟着查尔斯管家过来的安琪儿,在下午两点,又迎来斯茂夫人。
她泪眼婆娑,哭得双眼都肿了,全程没有说指责的话,只撕心裂肺哭声让人忍不住心软。
凯丽夫人看向查尔斯,他无奈耸肩,“从上午消息传到,斯茂夫人一直在哭,到现在还停不下来,我实在熬不住,对不起,夫人。”
“算了,你也是不忍心,我明白,”凯丽夫人叹息,“我虽不愿意让人打扰安胎,毕竟肚子快八个月了,可发生这么大的事,身为诺森伯兰公爵夫人,弗雷尔不在的情况下,我有义务处理好这件事。”
“真的吗?”斯茂夫人立刻抓住她的手,“请您一定要救他出来,不能留下雅各宾派的证据,不然他的前途就完了。我们都知道,他不可能是雅各宾派,他是冤枉的。”
凯丽夫人拍拍她的手,疑惑道,“那他当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是和其他人一起,是有什么集会吗?”
斯茂夫人呼吸一窒,神情慌乱无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继续哭泣。
查尔斯管家又不忍了,状似解释道,“是有人写了纸条约他们在那里集合,也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
“你是说,他们当中只有一个真正的目标,其他人都是顺带的?”凯丽夫人若有所思点头,“那真是太过分了,这要是被打上雅各宾派的标签,会害了所有人,所以是谁,让敌人这么仇恨他?”
斯茂夫人心里一凸,立刻道,“肯定是小琼斯先生,他欠了很多钱,那些人借此报复他。”
“可要是以□□的名义把他弄进了监狱,不就更拿不到钱?这不合理!”凯丽夫人道。
“那是苏尔托先生,他曾参加过雅各宾派,有人想对付他,故意设计了这一出,”斯茂夫人慌乱的拉人垫背。
“咦,苏尔托先生曾经是雅各宾派?我们怎么不知道?”凯丽夫人一脸惊讶。
斯茂夫人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停顿数秒,见凯丽夫人死死盯着她,才不情不愿开口,“我也是曾听加里德说的,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肯定不是。”
“也对,都这么久了,知道的人肯定不多,”凯丽夫人看她表情就知道,怀疑是苏尔托连累了自己丈夫。
不多不代表没有,她丈夫知道,别人也能知道。
这让斯茂夫人更坚信苏尔托害了她的丈夫,把之前对凯丽夫人的怀疑打消。
很简单,十几年前凯丽夫人嫁去了法国,哪里会知道英国发生的这些小事,斯茂是因为身为政治家,又和苏尔托有拐着弯的亲戚关系,想要套近乎,才特意去关注的。
当时的凯丽夫人和苏尔托可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不知道,自然不会设计这一出。
逻辑合理,形成完美闭环。
“您可要帮帮他,他是冤枉的,”斯茂夫人哀求道,“你也知道他是个辉格党,要是被认为,和雅各宾派扯上关系,一辈子就完了。”
“放心吧,”凯丽夫人拍拍她的手,“我绝不会让人在汉普郡的地界,冤枉了诺森伯兰家族的亲属,只要他没干过,一定能清清白白出来。”
这反而让斯茂夫人心下不安,生怕丈夫私下里做了什么,不是全然无辜。
毕竟丈夫汲汲营营往上爬,为此什么都敢做的德行,她一清二楚,生怕这是他的冒险之举。
哎,现在只能祈祷,丈夫没有留下证据,不然......
想到这些,这个女人这下是真想哭了。
没错,她之前哭,不过是装样子,让查尔斯管家心软,好出面以诺森伯兰家族名义,把丈夫救出来,没想到他直接带着自己来找凯丽夫人了,这就更好了。
还有谁比凯丽夫人这个名正言顺的公爵夫人出面更合适?
得到想要的结果,她怀着一丝丝不安的心情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凯丽夫人感叹,“斯茂夫人是个聪明人。”惯以柔弱的姿态让人心软。
不过转头,她就告诫两个继女,“装柔弱的招式可以用,但次数不能太多,一旦多了,就会引起反感,平时能靠别的方法解决,就千万不要用这招,关键时候用上,才能达到百分百效果。”
玛蒂尔达惊讶,“我还以为您会批判这种行为。”
“使用时切记:你不是真柔弱,达到目的后记得收好尾巴,不然就没有下一次了,”女人在这个时代本就不易,装柔弱是她们最好的武器之一,为什么不能用?只是要斟酌着用罢了,平时一点小事,就不需耗费这个大杀器了。
“我明白了,”玛蒂尔达受教点头,卢西亚也若有所思。
苏叶瞥了一眼,见两人较去年已经大变样,行事更有章法,思想也更有深度了,不是那一眼见到底的‘清澈’,不由对凯丽夫人伸个大拇指,这教导水平,有两把刷子。
在斯茂夫人之后,下一个到访的是克劳拉夫人,她是通过贿赂查尔斯的手段,得到这次机会的。
克劳拉夫人是哈德里·诺森伯兰的妻子,其实唤一声诺森伯兰夫人也可以,不过为了便于区分,在城堡范围内,都是唤克劳拉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