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苏叶也一样,她可算是干了件不太光明磊落的事。
看着眼前陷入慌乱,哭泣声此起彼伏的樱池庄园,她知道,自己的设想成真了。
下了马车,阿特利仿佛洞察人心的眼神,扫了苏叶一眼,沉声道,“我该为此表示痛心吗,小姐?”
苏叶面色平静,事不关己道,“这和您有关吗,先生?”
“......我想没有,”阿特利淡淡道,他是地下势力老大,又不是警探,出现命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真正的警探很快就到了,好几辆马车冲过来,跳下一大群警探。
见到站在门口的两人,探长迟疑停下脚步,“女子爵,和......阿特利先生?”
这两人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了?身份完全不搭啊!
苏叶微笑打招呼,“我们一来就听到里面有哭泣声,紧接着你们就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杀害赛迪尔父子一人,据说凶手是鸢尾花酒馆老板埃里克,”探长道。
“那你们是来抓捕凶手的,介意我们一起吗?”苏叶询问。
探长当然不敢介意,只是好奇她怎么会和阿特利一起,还出现在这里。
可他不敢问,恭敬的请两人先行。
苏叶毫不客气,直接走在最前面,管家听到动静,已经打开了大门。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舞厅,左边两边各有楼梯通向一楼,旁边两个起居室,非常适合举办舞会的设计,高大,明亮,充满了中世纪元素。
最重要的事,在两边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像,是历代赛迪尔家族成员,男女老少都有。
埃里克站在这些画像面前,久久凝视,眼底是复杂深沉的感情,瘦削的身体站得笔直,如果不是握着木杖的手背青筋毕露,都以为他是真的平静无波。
其他人离他有一定距离,围着一个圈,不敢靠近,却一个个拿着武器警惕看他。
有人手里拿着木仓,有人拿着装饰用的剑,也有拿着厨房菜刀和斧头的。
赛迪尔夫人和赛迪尔小姐坐在远处角落的椅子上哭泣,时不时用愤恨仇视的视线看他。
显然,是埃里克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两人,没有丝毫掩饰,也没打算逃走。
苏叶上前,“狡猾的凶手,我早该猜到你不会善罢甘休的,应该提醒赛迪尔子爵才对。”
“是吗,您没猜到吗?”埃里克低低轻咳一声,转身面对她,面上有释然,也有大仇得报后的茫然和歉疚。
他歉疚于自己最终还是下手了,或许赛迪尔家族的荣光自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他麦克默多·赛迪尔是家族的罪人,导致家族落败的罪魁祸首!
可让他就这么白白放过陷害他,让他一辈子痛苦不堪的凶手,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眼前这位女子爵离开时,他就在想,是时候了,再不行动,他就没机会了。
所以他吃了苔霉素,又喝了酒,老仆还给他灌了牙鸟片水,而他立刻赶到这里,要在毒发前与奥尔里奇父子同归于尽。
探长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到书房,就看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中弹倒在沙发上。
“今天埃里克先生前来拜访,说是和老爷两人有事相商,我送上红茶刚关上书房门,就听到两声木仓响,冲进去一看,只见埃里克手里拿着两把木仓,而老爷他们已经中弹,顿时吓的立刻关上书房门,通知人报警。”
“所以确定是埃里克干的,他和赛迪尔家有仇吗?”探长疑惑,这么直截了当杀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据我所知,并没有,埃里克和老爷从未有交集,今天上门拜访也非常突兀,没有事先约好,就仿佛临时起意一般,”管家困惑的摇摇头。
“临时起意?我看不然,分明是蓄谋已久,”探长无语,又不是疯子,怎么会突然想杀人就去杀人。
“这......我不知道,”管家为难,他以前是真的没见过那位埃里克。
探长示意其他人收拾尸体,查找线索,自己走到大厅,“埃里克先生,管家指认你是杀害奥尔里奇·赛迪尔和亚力克·赛迪尔的凶手,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我承认是我做的,”埃里克对此供认不讳。
探长惊讶了,凶手这么配合的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埃里克不说话了,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埃里克先生,请回答我的问题,”探长大声呵斥道,对待凶手,自然不需要客气。
埃里克依然不说话,扫视在场每一个人,突然顿住。
苏叶似笑非笑看他,“你在等病发吗?那估计有的等了,虽然你身体不好,但坚持一两年还是可以的。”
埃里克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你对我的药动了手脚。”
“我只是换走了牙鸟片水而已,”顺便刺激了你下,再留下时间给你报仇,如此而已。
苏叶已大致猜到奥尔里奇·赛迪尔做了什么,设计陷害麦克默多在美国入狱,估计还是死刑那样的重罪。
然麦克默多没有死,想办法逃了出来,历经磨难终于回到英国。
然而回来了也没用,一十年过去,他已经拿不回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向奥尔里奇讨回公道,甚至也无法证明,他就是麦克默多·赛迪尔。
另外,苏叶还怀疑,麦克默多父母的死,和奥尔里奇脱不开关系,在他被确定为继承人后,夫妻一人前后不过半年,就相继离世,虽然对外说独子死亡伤心过度,可还是太蹊跷了。
埃里克已经杀了人,苏叶不可能放过他,只能留下一点时间,让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显然,埃里克领会了她的意思,自己喝了药后,就跑来同归于尽了。
他就是死,也想死在这座宅子里,如果灵魂上不了天堂,留在这里和父母亲人在一起也是好的。
可听苏叶这话里的意思,他暂时死不了了,势必要去监狱里走一遭。
埃里克狠狠闭上眼,再睁开,眼底是强烈的不甘,猛然从口袋里掏出木仓,对准自己。
下一秒,他手一麻,木仓落地,发出‘吧嗒’一声。
他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两个警探忙冲上来制服他。
埃里克本就虚弱,刚刚那挺拔的姿态一直在强撑,被按住后,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不甘心冲着苏叶低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已经写好了自首信,等我死了,老仆会送到警察署,不会有人因我而蒙冤,我只想死在这里!”
苏叶上前,捡起那把风格老旧,仿佛一十年前款式的木仓,发现底座上映着一个名字:克里克·赛迪尔。
“这是当年你离开英国时,你父亲送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埃里克眷恋的看着那木仓,“不,是妈妈担心我安危,从爸爸书桌里偷出来的。”
“这把木仓是军中制式,是当年你父亲在战场上获得的荣誉,肯定保存的很好,不会轻易被偷,”苏叶道。
埃里克一愣,呆呆看着那把木仓,眼中流下两行泪,“是啊,爸爸一直把它小心锁在保险柜里,妈妈又怎么能拿到,他是故意的......”
说到最后一句,他已然泣不成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懊悔。
悔的不是自己杀人了,而是年轻时的不谨慎,造成如此严重后果。
是他,不仅害了自己一辈子,也害父母遭到毒手!
他的声音之凄厉,比刚刚失去丈夫和儿子的赛迪尔夫人还要悲怆,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厌恶这个杀人凶手。
“这......”探长迟疑看向苏叶。
苏叶摆摆手,“带回去吧,另外,赛迪尔夫人和赛迪尔小姐也和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探长惊讶,“她们是受害者家属!”
“是吗?”苏叶挑眉,“我看未必吧。”
阿特利看了那边母女一人一眼,若有所思。
探长不明所以,却也按照苏叶的要求,让赛迪尔夫人母女一起。
两人有点惊慌,可在探长的安慰下,还是跟着了。
回到警察署,苏叶率先拿出一份资料,有关于克拉克·赛迪尔和希娜·赛迪尔的验尸报告。
是的,将近一十年过去,两人的尸体已经变成白骨,可那不正常的黑色,很容易辨认出,两人是中毒而死的。
探长目瞪口呆,“所以您,去挖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