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斯家出来,阿特利询问,“还要接着往下查吗?”
“没有必要,我不是正义的使者,”苏叶笑笑,何况家暴男配得到正义吗?
这些女人的反抗确实激烈了点,但有因必有果,他们自己不把女人当人,难道还不允许受害者反抗吗?
法律不赋予这些可怜的女人正义,就不要期待被反击的男人一定能获得法律保护。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尤其在这个时代的英国。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里有光明的未来,这是黑暗的季节!
身在其中,坚持自己心中的道义就好,何况苏叶调查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为了正义,而是防止凯丽夫人和小费迪南名誉受到影响。
终究安琪儿的行为是危险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种事做多的,早晚会曝光出来。
所以在这之前,最好把人控制起来,顺便把以前做的事,扫尾扫干净。
不过,根据布鲁克夫人和修斯太太的行为推测,安琪儿在其中确实没留下证据,要她心服口服按照苏叶的规划行事,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和借口。
毕竟,苏尔托的身份,确实也需要顾及下,无缘无故对他妻子出手,不是个好主意。
最好是安琪儿心甘情愿,如此才不会有后续的麻烦。
回到居住的旅馆,侍从送来一封信,是克里斯先生的邀请函。
苏叶展开看了眼,递给阿特利,上面说得知两人在埃布里亚郡发现漂白土,必定要在此发展生意,他有几个生意伙伴,希望能和他们认识。
其实,是为了感谢他们,而特意介绍生意伙伴给两人的。
以阿特利和苏叶的身份,他们的生意不会受到阻挠,但能认识几个本地商人,则会更加便利。
不说别的,这其中有没有做漂白土生意的?
肯定有的,即便克里斯先生自己不认识做这门生意的商人,也会通过自己的交际圈,把人邀请来,毕竟是感谢局嘛。
另外,既然已经把生意发展到埃布里亚郡来了,就不能只有漂白土生意,要是有好的项目,也可以掺一脚,而这是顺利打入本地商圈的好机会。
阿特利想了想,“本郡的煤、铁、铅、锌、石灰石等资源都很丰富,冶金和机械已初具模型,是值得投资的好项目。”
“你是想做实业,还是投机?”苏叶挑眉。
实业就是在这些工业上掺一脚,而投机则利用这些名头,赚投资人的钱,或者操作股价赚差价。
阿特利很务实,“自然是实业。”虽然投机很赚钱,但他要的是细水长流,不然手下那一帮兄弟,以及他们的家人怎么养活?
他总不能和苏叶一样,靠金融手段赚一大笔钱,然后给兄弟们发钱吧?
这种事苏叶可以做,因为凯斯奈尔属下那些人,是军人,而他手下的是混混,需要用更强硬的手段,才能让人安稳下来,投机只会让他们走偏。
“那就去看看吧,”苏叶做了决定。
这么问也是决定她对那些人的态度,如果选择投机,那他们就是肥羊,做实业的话,则是未来的合作对象,态度自然不一样。
时间定在两天后,地点在扑克俱乐部,除了桥牌,这时也很流行玩扑克。
尤其是商人,很多时候生意都是在牌桌上进行的,是否合作,是否让利,让利多少,都可以用牌局解决。
英国人称它为不伤体面的磋商方式,如此总比争得面红耳赤好,他们可是自诩绅士,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失态。
至于牌技不好怎么办?还可以利用别的方式解决,比如桥牌,比如下西洋棋,高尔夫,打猎之类的,能拿来用的方式有很多种。
必须用纸牌的话,也可以双方协商,让人代替上桌,只要肯承认最后的结果即可。
所以这年头,常年混迹在各大纸牌俱乐部,或者赌场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赌鬼,也有借此赚钱的人。
就比如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罗森·莫尔夫,愿意为您效劳。”
“卡莱尔大学应用数学系学生,六十五连胜?战绩不错,看来你的心算能力很不一般,”苏叶扫视一眼,精准推演出想要的信息,“但我并不需要酒鬼来帮我计算,在你已经喝了两杯威士忌,一杯红酒,一杯香槟的情况下,还能在五秒内精准计算出正确答案吗?”
莫尔夫错愕,“您知道我?可您又是怎么知道我喝酒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哪怕你是一个天才,不节制饮酒,也会毁了你的大脑,而今晚将是你的滑铁卢,”苏叶对他微一颔首,径直进入俱乐部。
里面的环境比想象中的好,没有群魔乱舞,也没有烟雾缭绕,每个人穿着得体,端着一杯酒在场上和其他人闲聊。
其中有人聊着聊着,就坐到了牌桌前,荷官就位,监视官就位,第一轮牌局就开始了。
他们玩的是十一点,每人两张明牌,一张暗牌,比的是谁更接近十一点,赢得那人获得筹码。
如果恰好拿到十一点,那筹码直接翻倍。
从发第一张牌前,就可以放筹码了,只能比对方多,不能比对方少。
比如你首先放下五个筹码,而对方要跟的话,只能是五往上。
这种玩法简单又高效,很快就能决出胜负,但同时少了几分趣味性,旁边桌子还有更复杂的玩法。
甚至有三人对付一人的,这是被允许的,因为那人赢了,将在接下来的生意合作中,占据主导地位,要是输了,当然什么话语权都没了,豪赌莫过如此。
看了几轮,苏叶都兴致缺缺,实在是算这些太容易了,甚至不用算,通过对方的微表情,就能大致看出他的牌是什么。
她又没想在这上面赚钱,看了几眼就不再关注。
至于阿特利,他一个开赌场的人,怎么可能不了解其中的本质,即便这里比赌场显得更正规,还有人专门站在后面监视,免得出老千,可手段和套路就那些,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因此当克里斯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忙上前道歉,“在路上碰到一点意外,我来晚了,真是抱歉。”
苏叶扫他一眼,“被开除的佣人堵在路上了?”
克里斯先是错愕,然后苦笑,“是的,他们在大街上拦住我的车,哭求家境艰难,希望我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付了遣散费的,他们只要有心,尽快找到一份工作不难。”克里斯冷哼一声。
只是从原本体面的仆人,变成工厂的工人罢了,苏叶了然。
克里斯显然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向两人道谢,“库尔西德医生的医术非常好,埃米尔经过他的治疗,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健康,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就要失去他了。”
“不必客气,我们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苏叶道。
“请跟我来,莫勃利先生是做漂白剂生意的,常年从法国等地进口,他非常愿意和你们谈一谈。另外,治安官桑吉先生想认识一下阿特利先生,就工厂在本地招工一事,有些细节还需要协商。有几位先生听说女子爵资金雄厚,不知您对铁路规划怎么看,他们都有矿场,想要修建一条矿山到码头的铁路......”
克里斯这个介绍人做的非常合格,把双方情况都整合了一番,提出了几条可行的合作方向。
不管最后苏叶和阿特利会不会采纳,他想要报答的心感受到了。
莫勃利先生是个精明的中年人,修剪着小胡子,口音偏苏格兰,非常热衷于打牌。
听完克里斯的介绍,直接道,“漂白剂原材料的价格每吨在400到600英镑,法国之前的情况,产量有所下滑,价格涨到了650,可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估计也就500多。斯里兰卡的品质比较好,更贵一点,差不多550吧。你们想要我什么价格收购,不如赌一场?”
“怎么赌?”苏叶看了阿特利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直接坐到了对面。
“以400英镑为起点,你每赢一局,我就加价50英镑/吨,反之则减50英镑,”莫勃利先生道。
“很公平,那我们来说说规则吧,你想玩那种,你自己上,还是让人代劳?”苏叶没有异议。
“当然是我自己上,就最简单的十一点吧,我想没人不会,”莫勃利眼中流露出精光,虽然刚刚在玩牌,但苏叶和阿特利这样耀眼的人进来,他怎么可能没注意,也看到他们和莫尔夫交谈的一幕。
他觉得,像莫尔法这样的精明人,一定懂得挑选有需求的客户,既然他找上两人,说明他们并不擅长玩牌,那他限定亲自上,肯定能赢得很轻松。
苏叶微微一笑,“那你是希望我们两都上,一局100英镑呢,还是只一个人和你比?当然,你可以在我们当中随意选。”
莫勃利突然背脊发凉,有了某些不好的预感,但话已经说出去了,周围人也纷纷围了过来,感兴趣的看着事态发展,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想了想道,“不如女子爵先来?”
他觉得,一个女人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再怎么都比不上阿特利这个开赌场的吧?
而事实上呢,苏叶大大方方坐下,示意荷官发牌。
当着众人的面,荷官拿出一箱没拆开过的纸牌,示意萧伯纳勋爵随意选一副。
他是本地最德高望重的乡绅,人品值得所有人信赖。
而萧伯纳勋爵也遵循传统,抛出一个色子,落到哪副牌上,就是哪副。
荷官收起其他,把那副纸牌一字排开,让人检查确实是全新的,没有做过任何手脚。
完了之后,他双手全程没离开牌桌,先打乱,然后快速洗牌,再打乱再洗牌,如此重复三次,拿到莫勃利面前,示意他端走一小部分。
莫勃利抓起一些,放到另外一边,轮到苏叶,她直接抽走一张。
荷官把剩下的牌重新排开,这次是背面朝上,示意萧伯纳勋爵继续扔色子。
这次是六,荷官从左往右数,把第七张抽出来,放到莫勃利面前,第八张移到苏叶面前,第九张属于莫勃利,第十张是苏叶的。
然后荷官停手,示意可以下注了。
莫勃利看了苏叶一眼,伸手看两张牌,想了想,放下五个筹码。
苏叶没有看牌,直接跟。
莫勃利眼皮子跳了跳,又放了五个筹码。
这次苏叶直接放了十个,依然没有看牌。
莫勃利忍不住皱眉,放下十个。
苏叶微微一笑,二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