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荣行跟他说正经的,他却没个正形,所以这个人肉快递的福利没有了,路荣行按着他强行做低头状,嘴里说:“好,我知道了,你没有什么要带的。”
关捷学他的样子,鸡同鸭讲地说:“阿弥陀佛感谢你,我下星期终于能够见到我妈了。”
这种拌嘴的扯皮话实在没什么意义,可怕的是路荣行愿意陪他扯,又自说自话地接了一句:“不用谢,什么都不缺就好好准备考试,你这么心无旁骛,应该是有戏的。”
关捷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他们两个都被神经病传染了。
两人从队列方向上最接近靳滕的那个侧门进入馆内,抹黑猫着腰一路借过,跑到靳滕的座位前面蹲住了。
靳滕余光里瞥见两个黑影子猫过来,离得很近了才认出前面那个是关捷,他伏下上身,看见关捷将手搭在自己膝盖上,下巴立刻垫了过来。
关捷歪着头,将嘴凑在他耳朵边,声音小到都带着气音:“老师,我回学校去了,班上还有一节课,你呢?看完了怎么回去?”
靳滕没想到他中途就要走,听见那句还有课,心里一瞬间突然有点动容。
时间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能让一个上课想法设法躲在书后面讲小话的小朋友,悄然长成今天这个模样,放着热闹都能抵抗,惦记着回到那个意味着冷清和枯燥的地方。
这是一个少年的成长,也是他作为长辈,会觉得欣慰和美好的一件小事。
学习是一辈子的事,而关捷已经开始有了掌握这个技能的趋势,他在收心,也在忍耐他这个年纪的多数人,都没有经历的寂寞。
靳滕有一点点心疼他,因为要进步,日后留在他记忆里的青春,一定不如别人丰富多彩。
但作为过来人,靳滕只能说也很空白的自己,并不后悔他的书呆子时代。
可能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时刻,他会觉得别人的生活真好,可作为一个稳定的人格,目前在走的路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缘分和力的作用一样,都是相互的,虽然关捷动不动就会和路荣行一唱一和,拍很多他好、帅、棒呆之类的马屁,可靳滕却一直觉得,遇到他们的自己,才是幸运的那一个。
这两个学生,让他目睹了那些他认为是好和善的东西,慢慢长大开花的模样,他从来不曾失望,所以也很幸福。
靳滕愉快地低声说:“好,那你回去吧。我你就别操心了,全市的司机都知道今天晚上体育馆门口有生意,招个手就能回去,你去吧,过马路小心一点。”
关捷点了下头,下巴抬起来,还留在他膝头的指头眷恋地拍了拍,回头去捅在跟何维笑讲小话的路荣行。
“可以啊你丫!”何维笑不吝赞美地低声说,“居然会弹这么high的歌,我承认十分钟,你是3班最帅的人。”
不吹不黑,他有点被这个武曲惊到了。
元旦那天的高山流水是雅致的文曲,快板的节奏也轻轻地弹,跟今天这个杀气腾腾的感觉完全不同。
何维笑全程没看到他的近镜头,可涌进耳膜的旋律已经说明了一切,让他感觉上次元旦路荣行要是弹这种歌,4层的妹子估计能被他煽动得疯半个晚上。
可他没有那么做,何维笑胡乱猜道,也许是因为学校里没有他想取悦的人吧。
看关捷在台上台下的反应就能说明,今天的演出效果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路荣行笑了下实诚地说:“我谢谢你的十分钟,high是因为别人的编曲和编舞好,跟这里的音响开得大也有关系。”
黄灿也将头趴到大腿上来插话:“啧,这个谦虚有虚伪的嫌疑啊。”
路荣行为了不虚伪,只好补充:“那跟我也有一点关系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切”了他一声。
路荣行没理,接着感觉肋骨侧面袭来了一阵轻微的鼓捣,连忙转过了头。
关捷蹲在黑乎乎的过道里看他,小声问走吗,路荣行应了下声,和靳滕打过招呼,猫腰折了回去。
两人出去的时候,舞台正好切了节目,表演是吉他版的自弹自唱,曲目是萧亚轩的《类似爱情》。
关捷踩上出去的台阶,突然回了个头,因为背后馆内的低沉男音满场回荡,而那个嗓音乍一听,和路荣行还有点像。
似乎只要和这个人沾点关系的人事物,他都会产生一点兴趣,关捷回过头,想扫一眼唱歌的人长什么样。
可惜他眼下离舞台太远,台上的翘腿抱吉他的小哥看起来只有鸡蛋大小,身上的全白校服强烈反光,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是点燃的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