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见了他的样子的,笑对他说道:“分家不过是分开单过,难道分开我就不是你老娘了?你要晓得人口一多,最是容易起是非了。分开了,再上门那就是客,说话也得收敛些。”
她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为了菊花,这家是一定要分的,谁晓得娶家来的媳妇是啥心思?管她人咋样,分开过,不在一个锅里舀饭吃,心里也踏实些。
菊花也笑道:“是应该分。开枝散叶么,这也是常情。咱们房子也是要盖在一处的,就分开了,还不是挨得近,有啥事就能叫一声。”
青木瞅了菊花一眼,没言语。他有些明白娘的心思,当下也不多说。分不分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往后怎样让媳妇跟爹娘妹子相处好。自己读了书,可不能跟刘大顺似的,干糊涂事。
再说,等自己娶亲了,妹妹怕也是在家待不长哩——槐子还能等得及?只怕他前头娶完亲,后头槐子就要把妹妹娶回家。所以,这事他是不担心的。
郑长河因为媳妇早跟他商讨过这事,对这分家的说法也不感到惊讶,笑道:“儿子娶了媳妇的,都是分家的多。那先不分的,到后来攒了一大家子人,还不是要分?这中间也不晓得要生多少是非。咱家就一个儿子,按理说不应该分,可是青木,你就这一个妹妹,为了她过得自在些,还是分了好过些。倒不是说娶的媳妇肯定就不好,只是咱先把事情做在前头,也叫人没话好说。”
青木见爹把话说开了,点点头道:“我晓得,爹。分家也没啥不好。咱们总还在一处,能互相照应着。”
杨氏喜悦地说道:“就是这个理。有些人家,以为分家就像要断绝父子关系似的。我就想不通,他们不分家也没见多亲近,倒是互相防备着;那妯娌干活也是你拼我、我拼你,生怕多吃了一点亏,还偷偷地攒私房钱哩!”
青木跟菊花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氏笑道:“你们别笑。你俩是没见过那一大家子人过活是啥形景。我先没出嫁的时候,在村里,那些兄弟多的人家,在一个锅里吃饭,那日子过的——全是心眼子。要是哪个媳妇从娘家得了好东西,又不舍得拿出来让大家吃——她也不是小气,她是心疼娃儿——就晚上偷偷地煮了给娃儿吃,跟做贼似的。叫人瞧见了,就得怄一场气。”
菊花和青木确实对这种大家庭的生活没有体验,所以听了觉得好笑有趣,不过想想要是真身处其中,怕是也笑不出来了。
谈笑一会,郑长河催道:“洗洗歇了吧,明儿还要起早拔秧哩。”于是歇息不提。
把插秧这一大事忙完了之后,大家的目光又转向麦田和油菜田,生怕到最后的收获时刻,这庄稼出问题。
那插好的秧苗经过一段日子的生长,茎苗茁壮起来,由浅浅的翠绿转向乌青墨绿,在水田里扎得牢牢的,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柔弱。原先白漫漫的水田变成了连绵不绝的绿,和靠近山边的金黄麦田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