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见葫芦和板栗。先后从一个小罐子里拣出一条暗红色的蚯蚓,放在手心,双手使劲一拍“啪”地一声响,然后两指捏着那缩成一团、不再伸展的软体动物递给黑皮,争着说道:“黑皮叔,用这个。”
那神情、那动作,老练的很,一点也不害怕,刚才他们几个可是一直都抢着帮黑皮拍蚯蚓、穿蚯蚓,完全没有城里小孩见了虫子之类的东西吓得哇哇叫的表现。
菊花虽然看得心里直抽,却没大惊小怪地上前阻止,只嘱咐葡萄带他们好好洗干净手。
乡下的娃儿,谁不玩这个?要是护着他们,啥都不让碰,那童年可就没趣了,娃儿也没那么皮实。
黑皮见小井儿也要弄蚯蚓,忙道:“井儿,不要再拍蛐蟮了,够了。”一边接过葫芦手上的蚯蚓,穿在缝衣针弯成的鱼钩上,对着一个荷叶空隙间的水面轻轻地落下去,然后凝神等待。
板栗还在嘀咕没用他的蛐蟮,小手把那条倒霉的蛐蟮捏得直转。
槐子道:“钓完这个就收了吧,要回家了。”
井儿凑近板栗,小声说不要吵,瞧线上的浮子动了哩。一时几个娃儿都禁声不语,眼不错地盯着飘在水面上的浮标,紧张地等待。那浮标是用鸡尾巴上的硬毛剪成米粒长穿在线上做成的。
也不知是这鱼塘里的鱼真的多呢,还是蚯蚓美味,才丢下鱼饵没一会,就见那浮标轻轻颤动,反复几次。娃儿们都屏住呼吸,兴奋地瞧着水面,一副随时要跳起来叫嚷的模样。
菊花也是会钓鱼的,前世放假回乡下的时候常钓,因而知道这只是鱼儿在试探,甚至待会浮标稍稍下沉又立即上浮,那也是鱼儿在试探——吃下鱼饵又吐出来,只有浮标大幅度急速下沉时,才是鱼儿吞饵的时候。
也许这鱼塘从来没人来钓过鱼,里面的鱼儿都馋得很,警惕性也差得很,才一会就见那浮标急速下沉,黑皮猛地一提竹竿,一条三四寸长的小餐条儿挂在鱼钩上直蹦。
“才这么点大。你活够了也不能往这上面凑哩,白费我一番工夫。”黑皮很不满意,骂那条找死的小鱼,几个娃儿也叫嚷着嫌鱼小。
菊花看得心痒痒的,也很想上去试试,看运气如何,可是转头见王婆子已经把菱角洗干净了,满满三篮子,还有半篮子莲蓬,只得歇了心思,招呼黑皮收手。
槐子见王婆子和儿媳妇还要扛摘菱角的木桶,便道:“不用王婶送了。我先送他们回家。转头再来。这菱角让我跟黑皮提回去好了。”
又分了半篮子菱角和莲蓬,让她带回去给孙子吃。
菊花也约束小娃儿们洗干净手,赶鸭子似的领着他们,闹哄哄、叽叽喳喳话语不停地往家去。
家去后。和刘婶等人将老菱角挑出来,洗净下锅煮了,然后装了半篮子送去给娘家。
郑家的院子里晒满了带夹黄豆秆,杨氏和汪氏正坐在廊檐下挑选花生,刘云岚带着妞妞在做针线,顺便看着在芦席上爬来爬去的青山和黄瓜。
青山见了菊花和她身后的一串小尾巴,立即兴奋地笑着挥手。叫“姐姐”并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黄瓜则只是笑看大伙,并不叫嚷。
菊花赶紧上前一步,放下篮子,扶住弟弟;葫芦和板栗小葱也是一拥而上,围着两娃儿卖弄比他们多掌握的词句和人生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