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的功力,章皇后是清楚的,也猜到萧淑妃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连一盏茶的工夫都撑不过去,委实也忒丢人!
果然还是得她出场才行。
朝身侧的曾嬷嬷使了个眼色,章皇后笑语晏晏地出来打圆场,岔开话头道:“如今太子也已经二十有一,东宫里头却还连个可心的人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这历朝历代,皇嗣都是头等大事,可马虎不得,太子是咱们北颐的储君,更要留心才是。
“正好,臣妾这里物色了几个不错的,身世好,模样也好,品行就更是没得说。母后先瞧着,要是觉得合适,就寻个由头,先把人请进来相看相看。若太子也有这个意思,咱们也好赶紧预备起来不是?”
说话间,曾嬷嬷已经取来一本图册。章皇后瞧了眼,便让送去给太后过目,还不忘笑盈盈地回身对元曦说:“郡主这些年与太子朝夕相伴,想来应当很了解对他的喜好,不如一道过去,帮太后参谋参谋?”
大家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坤宁宫和东宫不对付,这不是什么秘密。章皇后这般费心巴力地想往卫旸身边塞人,自然也不是为了给他延绵子嗣。说白了,不过是想光明正大往东宫安插眼线罢了,上次的章夕樱就是。
可惜卫旸没瞧上,还把人打发去了大渝和亲,无异于给了坤宁宫一大嘴巴子。
懂分寸的人都知道该收敛了,熟料章皇后竟没死心,甚至还让郡主帮忙挑……
分明是想借郡主的手,把上次挨的那一巴掌给打还回去!
能在宫里头混出名字的,都是人精,知道这会子闭嘴为上,都纷纷缄口不言;也有那爱好和稀泥的,在旁边附和:
“不愧是皇后娘娘,体贴又细心,就是比咱们几个强多了。”
“皇后娘娘这般深思熟虑,也是为了给太后分忧,可谓孝心一片。太后以后在北苑住着,也能放心不少。”
“都说天家少有和谐,臣妾却觉未必,不过是少了像太后和皇后这样,能无私奉献的人罢了。”
……
恭维的话语层出不穷,两头都夸,谁也不得罪。章皇后自矜身份,听了也只笑着自谦。这一唱一和,重新把堂屋里的气氛炒融洽。连汝宁都难得站出来,奉承了太后两句。
却是没一个肯帮元曦说话。
元曦依旧低眉垂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宽袖底下的一双手却是紧紧攥在了一起。
若说过去,她对宫廷之中的虚伪和阳奉阴违,只是略有感触,那这段时日,她当真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嘴上说着为你好的人,并不是真心为你着想;不停说好话哄你开心的,说不定就头就在别人面前,把你损个体无完肤。
就连旁人的终身幸福,于她们眼中也不过是交易的筹码,令人作呕!
-“待这件事情结束,我便去请旨赐婚,好不好?”
那晚的誓言犹在耳畔,元曦不由沉出一口气,仰头正想驳斥,却听外头小内侍高声唱道:“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一惊,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霍然呆在原地。
元曦也惊得不轻,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又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踩着落日余晖,一步步朝她走来。眼里还带着操劳的疲倦,可瞧见她,便顷刻间流光溢彩。
那一瞬,外间的霓霞都似褪了颜色。
元曦避无可避地被迷了眼,以至于人都走到身边,同她并肩而立,她都还恍恍然,如在梦中。
他还真来了?可是为什么?
他是太子,千秋节这么大的事,他如何走得脱?这个时候祭天之仪还在继续,他不是应该在前朝,陪建德帝的吗?
太后似也有这样的疑惑,待卫旸行完礼,便问他:“怎的有空到哀家这里来了?”
卫旸平静道:“孙儿有日子没见皇祖母了,祭礼结束,就顺道过来请安。”
太后“哟”了一声,似笑非笑道:“那你这道可真够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