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内心一向坚定,不会轻易为外物所累,旁人的目光她从来都视为无物,但却受不了这样的打量。让窃蓝知会太后一声,她便径直从厅内离开,也管不了什么宴席不宴席的,一门心思就只想赶紧逃离那个是非之地。
可地方是逃出来了,却还是没有逃离某人的手掌心。
“殿下再靠近一步,我可就从这里跳下去了!”元曦站在颐江渡口边,竖眉对着身后人恨声威胁道。
因吹久了风,她眼尾隐约泛红,衬着那张巴掌大的玉白小脸,不仅不吓人,还有一种天然的楚楚之感,同章明樱强装出来的截然不同。无需刻意示弱,就足以叫人牵肠挂肚。
卫旸的心揪成一团,很想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好生安抚。任凭她如何锤打自己,他都不会再放手。
可他也是知道她脾气的。
那刚烈的性子,就同他一模一样,说出的话也从不食言。倘若自己再往前一步,她是真的会跳下去。他不怕死,她若跳湖,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一块跳下去,可他没办法看着她受伤害。
一丁点儿也不行。
拳头在袖底攥了又攥,卫旸终是松了力道,长叹一口气,看着她平静道:“我之所以同章家闹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因为六年前,我就叫章家人背刺,方才落入叛军手中的。”
周围安静了一瞬,唯清风“簌簌”摇晃枝桠,抖落几片落叶。
元曦睁大双眼,愕然瞧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心里将他的话反复咀嚼了好久,方才想起,他这是在回答那日泛舟游湖的时候,自己询问他的问题。
叫章家人背刺,落入叛军手中……
短不过一句话,内容却震耳欲聋。
元曦是在五年前进宫的,那时候叛乱早已平定。对于当初的那起沉痛国殇,大家都讳莫如深,她也只是从书院太傅偶尔的一两句感叹中,得知零星半点消息——
左不过就是叛军兵临城下,卫旸身为皇长子,主动挑起责任,拼死去引开贼人,方才给城中百姓、给援军挣得一线希望。最后除却卫旸失踪之外,整座帝京没有半分损失。
自那之后,卫旸的名字便深深刻入帝京所有百姓心中,大家吟咏他,歌颂他,感念他,推举他为北颐的储君。
但却似乎并没有人真正关切过,当初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元曦胃口被高高吊起,忍不住问:“然后呢?”
卫旸却挑眉一笑,却是故弄玄虚道:“等今晚宴会结束,你随我回宫,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