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身上鸩毒虽已解开,然体内余毒还未完全拔除,身子依旧绵软无力,且得在床上将养一段时日。
外头也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头一遭便是这下-毒之人。
光是想想,卫旸眉宇间便阴云密布,仿佛老天爷把外头的雨云全凝聚在了他身上。
陪元曦到午晌,用过饭,又亲自喂她吃了一遍药,他便马不停蹄出门去,临走前还不忘把窃蓝和银朱叫到跟前。
虽说这次之事是歹人蓄意行凶,然她们俩身为元曦身边的一等宫人,也的确有不可推卸的失职之责。照卫旸原先雷霆的性子,该是直接将她们打死,丢去乱葬岗给野犬果腹。可念在小姑娘对她们的情谊,且她人也刚刚康复,不宜大开杀戒,卫旸这才勉强放过她们一命,严辞敲打了一番,罚了一年的俸银,便了事了。
从浪尖儿落回地面,两个丫头也是长松一口气,忙跪倒下来叩谢不止,进屋见了元曦,眼泪更是绷不住,扑在她榻边哭成两个泪人。
“郡主,都是奴婢们不好,要不是奴婢俩粗心,您也不会叫人下-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窃蓝在旁抽噎,说不出来话。
银朱哭得比她还厉害,“郡主您恨奴婢不恨?要不要打打奴婢出口气?奴婢心里亏得慌,白长这么大的脑袋,没长脑浆子!”
元曦被她逗笑,才安慰完一个大的,又得继续安慰两个小的,着实有些甜蜜的烦恼,“哎呦”了声,装样抱怨道:“莫哭啦,脑瓜仁儿都要叫你们吵碎咯!这也不是你们的错,我也没怨你们,别胡乱往自个儿身上揽事。”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事别说她们俩了,连她自己也还混沌着。
在宫中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她虽不及卫旸那般,能周全所有,但也自诩生了一双火眼金睛,心眼更是比莲藕还多,寻常下-毒投药的手段都难逃过她的眼。
可这回竟是阴沟里翻船。
便是到现在,她也还没琢磨明白,自己一没胡乱吃东西,二没叫古怪烟雾熏到,三就更没为利器所伤,究竟是如何中的套?
想起方才卫旸无意间透露的,汝宁也中了鸩毒之事,她忍不住问:“棠梨宫那边怎么样了?皇后娘娘应当也急坏了吧。”
两个丫头闻言都止了声,扭头互相瞧了眼。
银朱起身去关门窗,窃蓝则凑过去,肃穆着脸色,小声在元曦耳边道:“郡主,九公主她……她薨了。”
“什么?!”元曦惊得双目圆瞪。
鸩毒乃世间奇毒之首,自古以来就没有解药,凡中此毒者无其他退路,只有等死。这回她也是侥幸,遇上那条那浮萝鱼,方才逃脱天生。适才听说汝宁也中招的时候,她也隐约料到不祥,然真正听说的时候,还是被深深震撼到。
明明昏迷前还活蹦乱跳地跟你斗嘴的人,不过是睡了一觉,就彻底天人永隔了。
哪怕那人是汝宁,元曦一时间也难接受。
仔细一想,事情也更加奇怪了。
宴会那晚,她和汝宁统共就只有那么一次交集。且那仅一回的交集之中,她也没和汝宁吃过同样的东西,怎么就同时中-毒了?若是整个亭子都有问题,那为何亭子里的其他人都还好好的?
无数疑云交织成繁密的网,隐约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可元曦就是找不到那根关键的线头。
“景阳宫可有什么动静?”她又问。
窃蓝点头如捣蒜,“有!有!动静可大了!”
见元曦嘴唇有些发干起皮,她忙去拎案头的铜铫子,边给她倒温水边说,“那晚上九公主回来后不久,就吐血昏迷了,状况跟您一个样儿。
“皇后娘娘听说之后,也顾不上什么禁足不禁足的,直接就从景阳宫里头跑出来,身上的寝衣都来不及换。上棠梨宫瞧了眼,又是摔东西,又是打人的,闹出好大阵仗,还连夜打发人去宁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