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但也只是垂着眼帘,轻描淡写问:“这些年,他过得可好?”
元曦却反问:“那夫人又过得如何呢?若我是他,只要夫人过得好,他便过得也好。”
云旖忍不住笑,“我有什么过得不好的。”
她抬手绕着耳边的碎发,浓睫忽闪如翅,却是不敢直视元曦的眼。
大约也是觉察到了元曦质疑的目光,她又继续补充道:
“之昂是个很好的人,做夫婿很好,做巡抚也很好。大家都夸他,说他是北颐少有的人才。才刚二十多岁就已经坐到巡抚的位置,将来前途不可限,保不齐还能混个首辅当当……”
她犹自絮絮说着,将孟之昂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可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从未抬起。
元曦听不得不耐烦,打断道:“可是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说这些年你到底过得怎样?不是吗?”
云旖哑了一瞬,越发缩起脖子,不敢看人,“我、我……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我有福气,修了八辈子的福才能嫁给之昂。否则我这样一个人,哪里配得上他?我、我……”
她白嫩的一张脸逐渐皱起来,露出痛苦之状。视线跟着左右乱飘,指尖绞着衣袖,两只脚也开始在裙底不安地磨蹭,仿佛昭狱里头正在接受审讯的犯人,被问及了什么此生都不愿面对之事。
瞧着是要犯病了!
“夫人!”小桃担忧地冲上前。
元曦也懵了,不过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居然能把她问成这样?
恐她真出什么事,元曦忙也跟着跑过去查看情况。这一急促之下,手腕间有东西滑落,“丁零”一声落在地上。
是那日卫旸送给她的红绳,上头窜着一个银色铃铛,和两颗红豆。
大约是方才两人从佛堂小路过来,她手剐蹭到了什么地方,不小心将绳子磨断了。元曦忙伸手去捡,这一碰,由不得又发出一声清脆的“丁零”。
再寻常不过的声音,不仔细听都不会觉察。
然云旖听了,却像是被焦雷当头击中,脸色煞白,瞳孔骤缩,整个人都哆嗦起来。鱼似的从圈椅上滑下来,瘫倒在地上痛苦地痉挛。
小桃上去扶,她还“啊啊”尖叫着拼命躲闪。
两只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十根纤纤手指深深插-入乌发之中,用力到指尖都泛了白,好好的发髻被抓得乱七八糟。好似不这样抱着,脑袋便会疼到炸裂开。
唇瓣更是抖得宛如风中枯叶,嘴里还不停歇斯底里地嚷嚷:“啊!啊!别过来!别过来!啊!”
“我不是贱人,我不是!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别这样,求你别摇了,别摇了,求求你!”
“我会好好听你的话,不会给你丢脸,也不会给你添麻烦,更不会再提那个人。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求求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