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晗死,小章氏卒,章云谏被俘,宁国公府满门落狱。
一场历时十余天的叛-乱,也终于在宁国公府敕造的金字匾额落下的同时,回归平静。
待京中一切都收拾整顿完毕,时令也刚好到了上元佳节。
今年的年关跨得不甚安宁,大家心里都扎了一根刺,眼下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个机会,自然想要好好补偿回来。大街小巷皆张灯结彩,醴酒烹香。人人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连炮仗放得都比往年响亮。
而皇城之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自从那日金銮殿之事后,建德帝于这红尘中的最后一丝牵绊,也被彻底斩断。
留下最后三道圣旨,给靖安侯元家平反,为太子卫旸和曦和郡主赐婚,以及退位归隐华相寺,再不问世事。
朝臣们匆忙赶去御书房阻拦的时候,就只看见那碎了一地的弥勒佛玉像。
去寻太后出山劝人,太后也只是叹了一声,摆摆手,到底是没有再阻拦。大约也是叫那晚,建德帝伏地恸哭的模样吓到了吧?
至于元曦……
虽说十八年前那桩旧案,章家才是她最大的仇人。可建德帝没有查明事情原委,便直接草率地处决了元家满门,即便是受小人蒙蔽,她也终归是没法原谅他。
那日他出宫,她也曾在角楼远远地瞧了一眼。
小章氏虽为他所杀,看似是他终于报仇雪恨,可小章氏咽气前说的话,又何尝不是一柄利刃,狠狠刺穿他的心?
短短两日时间,他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多岁,须发一夜皆白,身形更是清瘦如柴。行走在深冬的晨曦之中,宛如枝头不堪摧折的枯叶,一阵风便可刮倒。
快及宫门,他似忽然觉察到什么,停下来,扭头朝她这边看来。
元曦毫无防备地心肝一颤,转身想走,却见那瘦削的身影豁然撩袍,朝她跪了下去,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长身一拜。
那是帝王的歉意。
元曦说不震惊是假,但也只是转身离开,没给予任何回应。
她对他的宽容,也仅限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