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也细细地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他以往从来没留心这些事,实在糊涂的很。不像黄鹂,被逼着面对来自爷爷奶奶的一切,想的多些,加上黄雀儿杜鹃刻意教导,变得鬼精鬼精的。
小顺刚跑出院子,不妨小宝从旁钻出来,扯住他问“哪去?”
小顺眼珠一转,试探地问道:“哥,我想跟杜鹃姐姐学认字,你说好不好?”
小宝眼睛一亮,道:“好啊!怎么不好。”
想想又不放心地问道:“她肯教你?”
小顺喜悦地点头道:“杜鹃姐姐说她有空的时候就教我。叫我先跟黄鹂姐姐学。”
小宝听了十分欢喜,低声教他别把这事跟爹娘和爷奶说,“他们晓得了,肯定不许你去。你偷偷地学,我帮你遮着。一定要多学些,把金贵表哥给比下去。”
提起姚金贵,他就恨得牙痒痒。
不过识得几个字,就跩得跟大爷似的,屁本事没有,跑到他家来显“金贵”。杜鹃、九儿和林春都认得字,也没见就不干活了。
小顺连连点头,兄弟俩达成共识。
此后小顺便常往大伯家跑,跟黄鹂一块玩、读书识字。
黄鹂借机套他的话,打听爷爷奶奶家的事,倒像在老宅安了个内应一样。
很快到了二月二,林大头请了自家爷爷奶奶和族中长辈,往黄家下聘礼定亲。
这是个重要的日子,两家长辈都要到场。
因此,林太爷亲自出面,跟着黄老实去了黄家老宅。
不一会,黄老爹、黄大娘、黄老二、黄小宝和小顺都来了,就凤姑和大妞没来。
林太爷只跟黄老爹说了几句话,一问他为何如此不待见林家,林家哪得罪他了;二是告诉他:冯长顺四个儿子,子孙满堂。日子不知多兴旺,偏他一个劲地折腾自己儿孙。折腾光了也害不了冯长顺什么,大不了把冯氏领回去,倒霉的还是黄家。
黄老爹早就服软了,就等一个台阶下。
任三禾夫妻一通砸,彻底把他砸醒了。
他再倔,也不过是山野村夫,对强权本能畏惧。冯家他倒不怕。任三禾的气势却令他心寒。这个人,不是他能招惹的。
那天晚上姚金贵告诉他,杜鹃不认他根本没用,只要人没死,就还是黄家孙女。
他倒不敢再拿这事逼杜鹃和黄雀儿,因为大儿子根本不听他话。孙女毫不在乎名声,又不敢欺负冯氏,知道也是白知道。唯一可自持的。就是料定林家给黄雀儿下定时,不敢不请他。
所以,当林太爷亲自上门请时,他便顺势下坡了。
杜鹃见爷爷板着脸、端着架子走进院子,摆出一副倨傲的神情,宣告自己不可动摇的长辈身份,又好笑又可气。
她当然不会故意落他脸,笑眯眯地喊“爷爷奶奶”。
黄大娘瞪着她,满眼不甘。
杜鹃忙上前搀住她,笑道:“奶奶快进去坐。林老太太和林奶奶她们都在我房里呢。我娘还不能下床。就等奶奶过来撑场子呢,失了礼可不好。”
一面把她捧得高高的。一面敲打她:大儿媳还不能下床呢,别再惹事!
黄大娘悻悻地“哼”了一声,才要说两句幸灾乐祸的话,比如“有事求我就喊奶奶了”,然一阵笑声迎面而来,还没看清是谁。就被人拉走了。
原来是林大猛媳妇在窗内看见他们,一阵风似的迎出来,拉着她嘴里问出一连串的话,脚下不停地拽进屋去了。
杜鹃跟在后面偷着乐,将茶水果子等添足了,随她们说笑,自出来忙碌。
林家的聘礼很丰厚:首饰另添了一对银簪子和一副银耳坠,两匹大红花细棉布、六斤酒,六斤挂面、六斤香油、两百鸡蛋等,另有茶叶、红枣、花生等代表吉祥如意的果子和喜饼等点心,还有两只野羊、两对彩羽灿烂的红锦鸡,都是秋生兄弟昨天上山猎的。
加上前次的银镯子和麒麟金挂锁,这份聘礼在泉水村那是相当丰厚了。
因为这场闹剧,林大头不肯落人褒贬,所以才下血本。
林大猛嘲笑他说,后面还有大礼、迎娶费用等,他还得跟老牛似的挣命。这还只是一个儿子的花销,等把四个儿媳妇都娶回来,他的大头不知会不会瘦成小头。
任三禾笑道:“还是养闺女好。”
黄老实就咧着嘴笑。
林大头却乐呵呵地说,累得值当。
不但他高兴,林家兄弟也都很高兴。
夏生尤其浑身是劲,帮忙挑水担柴、杀鸡剥兔,包揽了所有的重活,充分发挥女婿的作用;秋生则和林春蹲在院墙根下,剥羊皮分割羊肉,小宝等人都围在旁边看。
因杜鹃说羊大,林春便跟她商议道:“不如咱们烤着吃。弄热闹些,还好玩。”把眼睛对黄小宝瞥了一眼。
杜鹃心里一动,点头答应了,遂分派起任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