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禾不畏艰辛,亲自把黄老爹从山里背出来,就为了好将姚金贵一举拿下。
当日回去后,他已经将所有情形都告诉了他。也跟他分析了各种利害关系;黄小宝跟着作证,还附上黄元和杜鹃给爷爷的书信,都念给了他听,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上了公堂谨慎说话,务必咬死说黄招弟姚金贵骗他——本来也确是骗他的嘛——否则孙子和孙女都完了等等。
然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黄老爹嘴上答应的好听,心里却自有一番计议:他觉得黄元是孙子,不能有事;姚金贵是外孙,也不能有事;杜鹃是孙女,嫁给姚金贵这个外孙正好。就算为妾,也不吃亏,金贵肯定不会亏待表妹的。将来元儿和金贵既是表兄弟,又是姐夫郎舅,能互相帮衬。除了这个当官的外孙,老爹觉得泉水村没有人能配得上杜鹃。当年杜鹃反抗,才激发了金贵上进,才有了今天的结果,可见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鱼娘娘果然神算啊!
怀着这样的心思,老汉就很聪明地糊弄了任三禾。
在他看来,任三禾始终是外人,因为当年的事不喜金贵,所以不希望杜鹃嫁给他,他当然不能听他的了。
至于他们说的吓人,他才不担心呢:一个是他孙子,一个是他外孙子,都是一家人,他去了,有什么说不通的?当官的也不能管老百姓的家事吧!
于是,在万众瞩目下降临府城的黄老爹上公堂后,面对沈知府的询问,十分痛快地承认:他确实将孙女黄杜鹃许给了外孙姚金贵;还说这是命中注定的姻缘,鱼娘娘早有明示的;又说这都是黄家的家事,一切都由他这个爷爷说了算,他们不告了,回家说去。
这时候,他十分的有长辈威严。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因此案非同小可,任三禾终于也上堂了。
听了黄老爹的话,他和黄元简直不敢置信。
姚金贵却狂喜难耐。
他今日原本忐忑不安,以为凶多吉少,特地将杨家、陈家人都拉了来,手持定亲文书,务要抵死不认欺骗外公的罪名,再给黄元按一个逼表妹投水自尽的罪名。
谁知,外公竟然帮他,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当下,他立即请沈知府明断,毫不心软!
他知道,事到如今,黄元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杜鹃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要是不把这个表弟彻底踩死。别说输了官司会被流放,就算赢了官司娶了杜鹃,黄元也会伺机报复,不知哪天就会咬死他。至于杜鹃。好像天上的凤凰,必须将她打落凡尘,或许还能收服她,否则就别指望了。
沈知府这些日子被这案子弄得烦透了,原以为黄元的爷爷传唤到场,就可以结案,谁知案子是要结了,却是黄元的忤逆罪名落实,这不是笑话么?
也不是笑话,真要按黄老爹说的。黄元和黄老实、以及杜鹃都犯了忤逆罪,依大靖律,当判流刑。
他瞟了一眼旁坐的耿夫子,火大地喝道:“着,革去黄元秀才功名……”
黄小宝双眼赤红。疯了一般嘶声对黄老爹喊道:“爷爷,你为什么要帮姚金贵害弟弟?害弟弟革了功名被流放你就高兴了?你为什么要害杜鹃?”
姚金贵喝道:“小宝,外公实话实说,你不得误导他!”
黄老爹茫然四下张望,神情无措的很。
他秉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大义凛然地说了那番话后,却见堂上众人形色不似自己想的那样:官老爷很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觉得自己抢了他审案子的活计?外孙姚金贵喜出望外。这在意料之中;孙子黄元却呆呆地看着他,跟失去魂魄似的,根本没有刚见面时的亲切孺慕;儿子黄老实跳脚大喊不认这门亲事;任三禾脸现古怪笑容,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讽刺;孙子黄小宝更是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