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暗自长叹,丢给娘一个安慰的眼神。
冯氏便起身,笑着对婆婆道:“娘,你陪大舅母她们坐,我去厨房催催,看饭好了没。大舅舅他们一大早起就往这赶,怕是肚子早就饿了呢。”
大儿媳今天这样乖巧体贴,黄大娘十分满意,乐呵呵地说道:“嗳,你去瞧瞧。也不要太催,总要多做几个菜。这么多人呢,不然不够吃。”
冯氏连声答应,赔笑着出去了。
凤姑忙也说要帮忙,也跟去了。
这里,黄元陪着长辈们说话。对于亲戚们的感谢,他谦虚地说,只要亲戚们不嫌黄家穷苦,放心把娃儿搁这,他们多累些也是应该的,就怕照应不周,惹亲戚们怨怪。
大家急忙说哪能呢。
于是纷纷转向娃儿们,好一番训斥和教导。
“二娃,你要听你表哥的话;要是淘气,我打断你的腿!”
“晓得了,娘!”
“强子,你别没眼色光顾读书,小娃子要机灵些,抽空帮你老姑奶奶做些事,多陪她说说话。要是你懒,我扒了你的皮!”
“嗳!”
“铁锤,等你将来做官了,你最要孝敬哪个?”
“孝敬姑奶奶,还有黄家哥哥!”
“嗳,这才好!”
……
杜鹃正在外面廊下烧炭炉子,听了这些话十分无语。
正忙着,黄元出来,歉疚地对她一笑,轻声道:“对不住,要委屈你们了。”
杜鹃安慰地对他轻笑,道:“没事。”
黄元不再说话,蹲下身,接过她手中的扇子,轻轻对着土炉子扇风,看着炉中的黑炭渐渐变红……
梨树沟的亲戚饭后就欢天喜地告辞了。次日一早,各自收拾了衣物行装,带着娃儿又赶来,安排他们分别住入黄老大和黄老二家,从此和泉水村的娃儿一起读起书来。
然读书这个营生不像种地,撒了种子几天内就能出苗,“十年寒窗苦”,短期内是没有效果的;再说,各人资质和心性也不同。有些娃儿不爱读书,还有些娃儿往日野惯了,骤然被圈起来逼他读书写字,他便受不了。
因此两点。黄元开馆十来天后,待新鲜劲头一过,娃儿们便在学堂里闹出种种事端来:有的逃学,有的打架惹事,或者撕了书本、打碎砚台的,为此受罚不知多少。
有些爹娘望子成龙,把娃儿打骂一顿,依旧还叫他去上学;另有些爹娘见花了束脩不说,娃儿学了好些天,才认得没几个字。家里倒少了人干活,略算算账,觉得很吃亏,又嫌考秀才之路实在遥不可及,便索性不叫娃儿去了。
一月后。竟有二十来人退学了。
这原在杜鹃和黄元意料中,便将束脩退给他们了。
再说黄大娘,一月下来真是心力憔悴、差不多要病倒了。
自从侄孙们住进家里后,她为了在娘家人面前长脸,且这事是她一力主张答应的,因此不敢抱怨,勤勤恳恳打理家务、伺候一家子茶饭。
可往日伺候自家人。儿孙的生活习惯和脾性都是她熟悉的,心中不存他念,做事自然一心一意,现在却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