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不想再听,转身疾奔而去。
槐花愣住了。看着那个如风一般飘忽而去的黑影,她双手捂住脸,低声呜咽起来。这声音同身后“哗哗”的河水、附近的寒蛩轻鸣混为一幕,加重了秋夜的冷清。
再说杜鹃,回去后洗洗就睡了。
隔壁屋里,昝水烟睁眼躺在床上。红灵卧在她身边。
寂静中,昝水烟忽然道:“你还不服?若是受不住就走吧。我让黄公子请人带你出去。你不是还有个舅舅吗,你去投奔他,省得跟着我在这受累。”
红灵低泣道:“姑娘,我也不是争强好胜。我都是为了姑娘好。杜鹃姑娘以前是什么样人,我也清楚;可是旁人不知道,咱们可是从大家子出来的,府里的那些姨娘侍妾,哪个原先不是天真烂漫的好女儿?后来什么手段不会?姑娘私奔来这,坏了她的好事,她心里有怨,设计让姑娘落水算什么!别人都信她的话,说不是她干的,我再不吵出来,往后她该更大胆了。也算给黄公子提个醒……”
昝水烟幽幽道:“是她做的如何?不是她又如何?横竖我也没什么大碍。若是她做的,她绝不会只做一次就收手,黄公子眼明心亮,难道会一再受蒙蔽?我私奔来这,本就心虚理亏,心存愧疚,她这样做正好减轻我之愧疚。若不是她做的,你这一闹,却加重了我的罪孽,恰证明我是个祸害,自来后就搅得黄家不安宁。黄公子纵然一时怜惜我,经得住你这样闹几次?”
红灵听怔住了,暗暗心发慌。
好一会她问:“若她害了小姐性命呢?”
昝水烟叹道:“别说她没你这么蠢,就算她真这样做了,我却是求之不得。我既来投奔他,连黄蜂岭都爬过了,生死何惧?真死在她手上,她这辈子就永远输给我了。”
一个“他”,一个“她”,听得红灵稀里糊涂。
昝水烟道:“你不懂,别问了。总之,我既然来了,再难也要走下去。今天那石板,多半是哪个淘气的小子捉弄人的,我碰巧站上去了。这也是我身子娇弱,若换一个这村里的姑娘,便是跌一跤又有什么!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学着做事了。若只顾争啊斗的,何必来这?嫁去玄武王府不是更好!”
红灵急忙道:“红灵知道错了,姑娘别赶我走。从明儿开始,我就和姑娘学做事。等什么都会了,也就不怕了。”
昝水烟道:“你果然这样想,我就安心了。”
主仆声音渐低,静静睡去。
第二日清晨,杜鹃照常起来去后面晨练。
这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早晨,回来的时候,她在院门口碰见黄元。四目相对,杜鹃无话可说;黄元满肚子万语千言,一句也说不出,就这么错身而过了。
黄元心里不忍。叫一声“杜鹃”。
杜鹃身子顿了下,却没回头,径直进厨房去了。
黄元在门口呆站了半响,才去私塾。
杜鹃洗漱时。黄雀儿和黄鹂已经在厨房忙开了,稍后黄雀儿提了一大桶衣裳去隔壁清洗,杜鹃忙完赶紧坐在院里剁猪草。
剁了满满一桶猪草,提了放在厨房墙根下。然后她走进厨房,见锅里水烧开了,黄鹂却不知去哪了,便抓了一把茶叶放进大茶壶,将开水舀进去。
正忙着,昝水烟和红灵进来了。
昝水烟郑重向杜鹃蹲身致歉,红灵也跟着赔礼。
杜鹃忙让开。又将大茶壶提到小方桌上放好。
忙完才转头问道:“姑娘身上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