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三禾不退不让,就这么看着他。
“你好大的胆子!”
十三皇子见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眼神锐利起来。正要喝命人拿下他,刘氏急忙拉了拉他,轻声道:“咱们是来劝侄女的。”
十三皇子这才不出声了,眯着眼睛看着任三禾。
刘氏清了清嗓子,正要上前对杜鹃说话,忽然杜鹃身边的如风站了起来。张开大嘴,“吼——”朝她叫了一声。惊得她往后倒仰。
十三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这才没出事。
他严厉地看着杜鹃道:“侄女这是想干什么?”
林春悄悄用脚尖踢了踢如风屁股。
如风便再次发怒,狂吼的气息都喷到他脸上了。
十三皇子的威严在如风面前无法支撑,又要顾忌妻子,暗想待下去也无用,自己受辱不说,看在别人眼里,只当他逼迫侄女。
正要下去,杜鹃的箫声忽转低沉,呜呜咽咽,如孤女掩面,声吞气阻,仿佛大哭过后无法支撑,无声流泪。
刘氏受不住,跟着流泪道:“郡主,有什么事去婶子那说好吗?你十三叔虽是长辈,也断不敢藐视郡主,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天晚了,坐在这上面寒气重。再说郡主刚才累了半天,又一直吹,若累出个好歹来,皇后娘娘该心疼了。”
任她如何说,杜鹃仿佛听不见,只顾吹。
刘氏心焦不已,正要再打点一篇话出来,忽听下面有人报:“玄武王到——”
十三皇子急忙和刘氏下去长梯,迎接玄武王。
玄武王龙骧虎步,在亲卫簇拥下走进正院,先对十三皇子见礼,然后抬头,默默地看向坐在屋脊上吹箫的少女。
此时圆月已升起,在她身上沐一层清辉,仿佛罩了一层纱衣,朦胧婉约。
看了一会,他才高声道:“皇上有旨,宣十三皇子和靖安郡主进宫见驾。”
十三皇子急忙道:“儿臣遵旨!”
杜鹃那里却依然在吹箫,连顿一下都没有。
院子里一众人都面面相觑,纳罕万分。
玄武王温声道:“郡主,郡主的委屈皇上已尽知,等查明缘故,自不会白白让郡主受了这委屈。现在还请郡主进宫面见皇上。”
这次,杜鹃停了下来,不过,还是没有下地。
她张嘴吐出一句话:“我在这里等!”
然后,她便又将洞箫放在嘴边,接着吹奏。
玄武王惊诧极了——
在这里等?
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皇子巴不得杜鹃违抗圣旨,然见她摆出这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又膈应万分。
今日被这侄女踩得狠了!
上面,任三禾也犹豫了,低声唤道:“郡主……”
杜鹃不吭声。
并非她矫情,要说她这一世的身体资质顶优秀。智商那是一流的;可是,她的灵魂还是前世的,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以她的心性,想跟人比心机手段。那是找死。
皇上宣她进宫,然后就这事讨论研究,谁知道扯来扯去、拖到后来是个什么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
十三皇子是皇上儿子,还有那些叔伯们都各有一盘心思,她怎么去面对?怎么去筹划?
她没本事周旋妥当,便走最直接的捷径:
先吵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了。然后坐等皇爷爷处置。
皇上若是包庇十三皇子,那她就一直坐下去!
坐成“望父石”“望母石”!
她会一直吹箫哀哭,像孟姜女哭倒长城一样,把京城的天哭漏,把京城的地坐穿。把京城的人心哭软,把京城亲戚的心哭烦!
十三皇子想的没错,她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她也没爹要夺皇位她怕谁?
她倒要看看,那个皇爷爷如何龙颜大怒,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惩罚她这个被叔伯迫害的孙女。
要说林春是最懂杜鹃的了,她话一出,他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