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道:“这是自然。凡事都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先帝在时,有先帝的行事方式;如今是新帝,行事方式自然不同,梁大人隐忍,非是无能处置。”
他还有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未出口:先帝亲贤臣、远小人,对梁心铭和王亨的政见能充分采纳,无能官吏说撤便撤,而今新帝亲小人、远贤臣,这皇帝就做的不合格,梁心铭还能换了皇帝?既不能换皇帝,这皇帝又处处对她掣肘,她只能改变行事方式,迂回达到目的。——谁让她和王相受先帝临终重托呢,再难,也只好扛着。
新帝若不是先皇和太后的嫡子还罢了,然嘉兴帝乃先皇和太后嫡子,梁心铭受先皇知遇之恩、受太后救命之恩,才能以女子之身屹立于朝堂,她和王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先帝和太后的,才如此煞费周章地辅佐嘉兴帝。
可见“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乃自古以来的至理名言,嘉兴帝真白瞎了先帝临终的安排!
嘉兴帝昏庸、不善用人,方砚却重视人才,他支持儿子求娶李菡瑶,非是为李家的家产,而是为了李菡瑶这个人——他看中了李菡瑶,要聘她为长媳。
好儿媳,同样能引领家族兴盛。
他的祖父,就因为娶了他的祖母——顺昌年间的郭织女,方氏一族才能兴盛这几代。
新帝登基后,忠义公府同样艰难。
忠义公府封爵前就有的纺织买卖,对朝廷贡献也颇多,朝廷一面利用方家的纺织技术,一面又不许方家经商,方家的产业一再被压制,还要受御史弹劾,就差关门了。
方逸生娶了李菡瑶,将得一大助力,哪怕将来忠义公府衰落,他夫妻也有能力延续方家。
想到这,方砚收敛了感慨的心情,对王壑笑道:“说到子逸,我正要问贤侄——你可有表字?”
王壑道:“有。祖父赐‘纳’字。”
方砚听后略一想,便明白了:他本名“壑”,寓意“胸有丘壑”,与“纳须弥于芥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而叫王纳。再进一步,可心纳天下!
方砚击掌赞道:“好字!”
又转向张谨言,问:“世子呢?”
张谨言忙道:“晚辈表字慎行。”
方砚笑道:“这倒合世子的脾性。”
他看着两少年暗自思量:这两人在外游历七年,还不回京,眼下来到江南,难道只游山玩水?
这话却不好直问的。
他便对方逸生道:“世子和王纳都年少有为,好容易来咱们家,你要好生招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若能从二位身上学得一鳞半爪,就够你受用了。”
方逸生忙束手道“儿子遵命。”
王壑忙道:“晚辈们不敢当叔叔谬赞。”
方砚道:“当得起,当得起!”
说笑一阵子,方砚提起,明日李家择婿,方逸生也要去;又瞅着王壑笑道:“贤侄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京城的名门闺秀都要终老闺阁之中了。我听闻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提亲,都被梁大人以贤侄不在家为借口,给挡了。可是挡得了初一,挡不了十五,这亲终归要娶的!”
方逸生噗嗤一声笑起来。
王壑道:“方叔叔取笑了。”忙抓住他刚才的话,迅速转移话题,“叔叔刚才说,子逸明日要去李家求亲?”
方砚道:“正是。”
王壑对着方逸生抱拳道:“恭喜方兄。”
方逸生红脸道:“还没影的事,恭喜什么。”
王壑道:“就凭方兄的人品、家世、才学和相貌,方兄往那一站,李姑娘眼里还有旁人么?小弟替那些人惋惜——明日恐怕要白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