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扎营时,展昭生怕莫研当真来帐中找自己,巡营巡了五遍之后仍未敢回,独自漫步到距离营地稍远的地方,一直待到月上中天,才回营休息。
路过莫研所住帐篷时,他忍不住放缓脚步,屏气细听——里面静悄悄的,料她应已睡去。他松了口气,暗自苦笑一番,遂抬脚往自己帐中而去。
待经过赵渝所住的主帐,见里头仍旧点着烛火,想来赵渝仍然未睡。这三年来,看着赵渝所处的境地,他扪心自问:若自己当初便知她今日,还会不会领命将她寻回?他心中竟无法回答。
海东青曾告诉过他,赵渝已知耶律菩萨奴的真实身份,但他仍尽量回避赵渝。一来赵渝毕竟与展昭相熟,生怕露出破绽;二来以他的身份,亦不宜与赵渝有过密接触。就这样过了两年多,直到今年春天在鸭子河春捺钵的时候:
在一个极偶然的情况下,夜晚他在河边遇见了赵渝,她身边并未有侍女或侍卫,独自一人在夜色中站立着。他是转过一棵树时才看见的她,之前虽然有听见呼吸声,但并未想到会是公主
他只是淡淡地施了礼,便欲转身离去,心中想着另行找人唤来她的侍女。
“耶律大人。”赵渝低声唤住他,“此间就你我二人,你不用这般躲着我吧。”
他只得停住脚步,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公主有何吩咐?”
“你还好吗?”她轻轻问道,语气温柔。
“还好,多谢公主关心。”
“今年,是第三年。我,就快和耶律洪基行大礼了。”
展昭自她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异样,只道:“恭喜公主。”
听到他这句话,赵渝抬眼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中流露出悲戚之色,竟有两行自脸颊缓缓留下。展昭见了,暗自心惊,不解她究竟何以伤心至此,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出言安慰。
良久良久……
她低垂下眼帘,举袖抹泪,哽咽开口:“你走吧,多多保重。”
留在此地无用,且甚是尴尬,展昭微微颔首,便转身迈步而去。才走出五六步远,便听身后赵渝的脚步声奔上前来,待要回身询问,她却已从背后搂住他的腰间……
“公主、公主……”展昭第一反应便是要挣脱,偏偏赵渝搂得极紧,他又怕伤了她。
“你别动,也别说话,让我靠一下,就一下。”赵渝伏在他背上轻轻道。
展昭顿住,浑身不适:“公主,这……不妥……”
“你和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赵渝低低道,“我就快要和耶律洪基行大礼了,现在,我不敢奢望什么。……可我总想着得让你知道,让你知道我、我……在雁歇镇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了你……”
听到此处,展昭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明白了:原来公主爱上了海东青,可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耶律菩萨奴早已非彼时的耶律菩萨奴。
“我知道这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之间绝无可能,可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赵渝紧紧地搂住他,“你……你心里可有过我?”
展昭身体僵住,他并不是海东青,无法替他回答。
许久等不到回答,赵渝缓缓松开了手。
展昭往前走开两步,才回身尴尬有礼道:“天色已晚,公主还是早些回营休息稳妥。”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