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流苏回头望向他,一字一顿道:“我喜欢曾经落魄但勇敢的谢小哥,不是现在这种傲慢又愚蠢的谢闻声。”
……
晚上,殷流苏来到了殷殷的房间,像小朋友一样趴在桌边看她画画。
殷殷画了一张一家三口手牵着手的卡通画,递到殷流苏面前:“妈妈,给你。”
殷流苏见画里有一座小房子,房子外面站着三个人,中间波波头的小朋友自然是殷殷,不过两边的大人,殷流苏却认不出来。
她问她:“这个女生,你画的是妈妈吗?”
“当然是妈妈呀。”殷殷用铅笔在女生的衣服上画着小碎花。
“殷殷画的妈妈,未免也太年轻了吧!妈妈哪有这么年轻。”
“唔…在我心里,妈妈就和姐姐一样,以后还会越来越年轻的。”
“那就借你吉言咯。”
殷流苏又指着另一边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问道:“这个人,你别说是你哥哥吧。”
“你希望他是锅锅,还是云铮叔叔呢?”小姑娘清澈的大眼睛望向了殷流苏,向她要一个答案。
殷流苏却很讶异:“云铮?这关云铮什么事啊?”
“妈妈,你该不会不知道云铮叔叔喜欢你吧。”
殷流苏想了想,说道:“老周还喜欢我呢,又怎样。”
“呃…”
殷殷见她竟然将云铮叔叔和副食店老周安排在了一起,看来真的毫无希望啊。
于是她指着画里的成熟男人,无奈道:“看来,只能是我锅锅了。”
“怎么你很失望吗?”殷流苏笑着问:“殷殷不想谢闻声当你爸爸?”
“也不是不想啦,我私心里当然希望和锅锅和妈妈永远在一起。”殷殷无奈地说:“但我锅锅他太狗了,我觉得现在的他,根本配不上妈妈。”
殷流苏赞同地点头:“那家伙...是挺讨厌的。”
“我想让妈妈被人宠爱,就像妈妈现在宠爱我一样。”殷殷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我锅锅太年轻了,说好听了是单纯,说难听了就是蠢!他什么都不懂,更不会心疼人。”
殷流苏摸着她的脑袋:“他总有一天会长大,妈妈愿意等他长大。”
“希望我锅锅长大的那一天,妈妈还能保持青春!”
殷流苏知道小姑娘只是随口一说,但她的视线却落在了画里那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身上。
宛若谶言。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敢说自己身体里还剩下多少勇气了。
推开门,谢闻声见到极其温馨的一幕——
谢闻声坐在了浴缸边上,低着头,埋藏着微红的眼睛。
许春花用这些年的积蓄,再加上这段时间赚的钱,盘下了一家门市,不再推车贩卖杂粮煎饼铺,而是开了一家面食店,贩卖北方各式各样的煎饼面食,生意非常好。
“放弃吧,你没有音乐天赋。”
即便是在广城卖命一般的工作,每日在高楼之上与死神擦身,他的心情都未沉重至此。
那个闷沉沉的下午,谢闻声挨家店上门签署了解约协议,并且根据合同协议,赔偿了店铺的违约金。
“小哥。”她温柔地唤了声。
说罢,她善良地冲他挥了挥手:“你家人还在等着你呢。”
更大的问题——因为缺乏合理的顾客评价体系,很多餐厅都偷工减料,甚至有客人吃坏了闹肚子上医院,都不是大问题,但也不能不负责。
谢闻声接过了热腾腾的杂粮煎饼。
穿着白色泡泡袖睡裙的殷殷,拖着腮帮子,露出很嫌弃的表情:“妈妈弹得好难听哦。”
这时,谢闻声听到后面有人叫住了他:“哎,你等一下。”
有家的感觉,真好。
所有的希望全部落空,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
“这是你第一次做生意吧。”她忙完手边的事,解下围裙,坐在了少年身边:“失败太正常,你要是一次就能成功,那才奇怪咧。”
那时,又是如何一番光景呢。
殷流苏顿了顿,浅浅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这家煎饼店,是谢闻声需要赔付的最后的一家店了。
许春花扫了他一眼,能看出他状态沮丧、再不复前几周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拿着吧,我儿子要吃煎饼,又哭又闹,闹得我头疼,你冒雨给我送来,我真是很感激。别耽搁了,快回家吧。”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大雨浇灌在他的脸上,让他眼睛湿润了,心脏一阵阵地抽搐着……
她走进白雾氤氲的浴室,手里拿着毛巾,一言不发地替他擦拭湿润的头发。
殷殷捂耳朵:“难听!”
谢闻声感觉身体里重新被注入了力量,他骑上摩托车,冒雨狂奔回了家。
“去洗澡吧,给你放了热水。”
温热从掌腹一直传到了心里,烫得他生疼,但他需要这种痛苦来刺激消沉的神经,于是推着摩托车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他加快了速度,在最快的时间里,将外卖稳妥地送到了客人的手上。
仅是医疗费用、他就赔了好几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