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不是问过吗?今天我爸妈走亲戚,窗户没关,我怕我爸的盆栽被淹死。”
符行川确实问过,数据告诉他这是实话,可这不妨碍他觉得扯淡。
“为什么?”符行川忍不住追问,“你骑车去长陵路要一个多小时。大半夜的,雨下成这样,路况又差……”
他特地确认过,盆栽是菜场五元一盆八元两盆的品种。无论怎么想,正常人都该等天亮再说。
钟成说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那可是两条命。”
符行川:“……”
很好,又是实话。他的担忧从“似乎多余”级变成了“杞人忧天”级。
符行川:“辛苦了辛苦了,出去吧。熬了大半夜,先去休息室睡会儿,白天我还有事找你。”
钟成说被工作人员领走,符行川灌了小半壶茶,一股沧桑感漫上心头。四十出头的符部长唏嘘了好一会儿——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但钟成说好歹来路清楚,接下来的无名氏才是重点。
符行川出门抽了根烟,回来时,无名氏已经坐在了钟成说刚刚的位置。
看到那人的一瞬,符部长下意识绷紧身子,瞳孔微微放大。
无名氏先生长发束起,苍白肤色被暖光一照,多了几分活气。比起照片,他脸颊和嘴唇血色更足,棕红眼眸没那么扎眼。此人身材颀长,病号服换成了识安集团文化衫,呆板的设计给他一穿,瞬间变成了时尚单品。
重点是那张脸。
符行川见过太多是人或不是人的“美人”,和他们相比,无名氏的长相仍称得上一骑绝尘,有种淬血刀刃似的美。
漂亮过头了,真人比照片还邪门。
符部长的感慨里没有半点欣赏,反而满是警惕。他在这个行当混了三十年,自然知道最基本的道理——
和玄学沾边的活物,尤其是“来路不明”的“人”,美丽只意味着危险。
符行川轻轻敲了敲桌子,顷刻间,整间问询室全面封闭,数十个毁灭性术法蓄势待发。要不是绿植繁茂、小鸟熟睡,符行川能顺带激活爆破系统。
和全力戒备的符部长不同,殷刃整个人轻飘飘的。
封印下只有潮湿浓稠的黑暗,腐臭黏腻的尸堆。而在全面体检后,他被工作人员带去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殷刃甚至无师自通,悟出了使用热水龙头的办法。
热水龙头,神奇。吹风机,厉害。他脑袋进水才想毁掉这个时代。
殷刃放松地靠进扶手椅,打量面前的吃食。
他初来乍到,不知道东西被换过。款待钟成说的热茶桃酥被撤走,现在桌上放着杯热腾腾的咖啡,外加一盘巧克力曲奇。
咖啡是清咖啡,气味异常浓郁。
“不急着聊,先吃点东西吧。”房间里响起一个声音。
殷刃瞄向单向玻璃。这个形态下,他看不清对面的状况,但能感受到对面的威势。
“镜子”对侧有位异常强大的修行者,接下来再谨慎也不为过。
面前的饮品热气腾腾,又酸又苦的烘烤香气直钻他的鼻子。殷刃试着抿了口,煞气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有诈。就算有人喜欢极端口味,也不该默认以此待客。
杯口刚离开嘴唇,殷刃就将桌上东西扫了个遍。感谢凶煞出色的嗅觉,他在一堆零碎装饰里嗅到了食物。
装在精致小瓶里的盐和胡椒,包在透明软管里的酱油与醋。圆柱小包里沁出浓郁的奶味,长方形薄纸裹满糖粒,桌边还有配了小勺的果酱和猪油。
全是调味的东西。它们井井有条地摆在木盒套装里,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留给自己的反应时间显然不多。
殷刃控制住表情,利落地抽出砂糖条,撕开奶油球,开始给饮品加料——他不清楚这样做“对不对”,但他调过太多药汤,知道怎样让它们口感更好。
加了料的饮品顺口不少,殷刃啜了几口,拿起片点心似的东西。
这次没陷阱,他尝到了完全陌生的美妙苦味。点心味道浓郁香甜,殷刃毫不客气地吃光了一整盘。公正地说,这玩意儿比怨篓好吃一万倍,就是空口吃黏嗓子,饮品和它搭得不错。
“还有吗?”殷刃意犹未尽。
符行川:“……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