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她冲他们摆摆手,“这人周身煞气值没有减弱迹象,他很虚弱,不适合长时间问询。”
吴鹏鹏艰难地扭过头,手指一动一动:“……哈……”
钟成说:“他的读写能力……?”
“都不正常,现在他无法理解文字和画像,更别提主动书写。”
护士眉头微蹙。
“他对声音有反应,但只会答同一句话。你们注意点,患者情绪不稳,受不得太多刺激。”
她熟练地换了袋药液,收回输空的软袋。她右耳塞了识安耳机,殷刃能听到里面的呼叫:【1103、1103,四号病房郭来福突然出现自残行为,请立即处理……】
“我暂时离开一会儿,十五分钟后回来。”护士推上护理小车,目光仍然很冷淡。
她快步离开,只剩床头机器哔哔轻响,病房里的药味稍稍淡了一点。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能听懂我的问题吗?”钟成说打开手机记事本。
吴鹏鹏脖子动了动,看起来有点像要点头,但那个动作最终只变成了怪异的抽搐。他又试图眨眼,可惜他的“平面眼皮”也不怎么听使唤。
“……哈……哈……贱货……”吴鹏鹏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钟成说没有被这副惨象打动,他平静地继续:“看来你还能出声,那么‘哈’一声代表是,‘哈’两声代表否。我再问一遍,你能听懂我的问题吗?”
吴鹏鹏:“……”
吴鹏鹏:“哈。”
“你今年是不是十二岁?”
“哈、哈。”
“很好。”钟成说点点头,“7月13日凌晨,你是不是与吴涛在封闭区走动?”
“哈——”
“你们是不是打算袭击妇女?据我们了解,吴涛声称盯了个‘干净事少’的。”钟成说问得很直接,“吴鹏鹏,你最好不要说谎。我想‘坐牢’和‘维持现况’哪个更糟,你心里应当有数。”
吴鹏鹏嘴唇哆嗦了两下:“哈……”
“你全程与吴涛在一起行动?”
“哈。”
“接触到吴涛的目标了?”
“……哈。”
“现场没有其他痕迹,吴涛的袭击应当没有成功。我换个问题,你是否目击了吴涛的死亡现场——”
“等等,别——”殷刃没来得及捂住钟成说的嘴巴。
听到“吴涛的死亡现场”这半句,吴鹏鹏震了下,继而疯狂挣扎起来。
吴鹏鹏在束缚带中快速颤动,甚至要抖出残影,他喉咙里发出间隔、大小完全一致的咯咯声,仿佛被谁上了发条。沉重的病床被吴鹏鹏带动,磕得地板咚咚直响。
“哈哈哈哈哈!”他嘴巴越咧越大,冲天花板狂笑,“哈哈哈哈哈哈,贱货!”
吴鹏鹏身周煞气明显紊乱起来。
“行了,不用问了。”殷刃长吁一口气,“护士不是说过吗,他受不得刺激。”
钟成说疑惑地眨眨眼:“可是我没有刺激他。”
殷刃幽幽看了他一眼,眉目间全是遗憾。他摇摇头,走去病床前。
嗤啦。
只听一声裂响,吴鹏鹏的病号服被殷刃一把撕开。
钟成说极大震撼:“?!”
就连发疯中的吴鹏鹏都被这个行为镇住,他光溜溜地僵在病床上,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
殷刃不以为意,他松开吴鹏鹏一侧的束缚,矮下身体,认真观察吴鹏鹏的背部。
“我按着他,你把他背后的东西照下来。”他冲钟成说勾勾手。
钟成说:“……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东西?”
殷刃:“煞气流动观察,识安驭鬼师教材第一章。这人刚才发狂,有什么往他的腰后汇集。动作快点,这东西说不准会消失。”
钟成说连忙上前,连拍几十张。
殷刃的判断没错。
吴鹏鹏背后有个巴掌大的怪异印记,随着吴鹏鹏安静下来,它正在飞快变淡。
两人一个按住吴鹏鹏,一个疯狂咔咔拍照。就在这个要命的节骨眼,冷眼护士推开了门。
护士:“……”这好像和她想象的“问询”不太一样。
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掰了掰手指关节。
下一刻,钟成说和殷刃脖子一紧,眼前天旋地转——纤细的护士一手一个,两人被拽着后领扔出病房。他们一前一后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病房门便在他们眼前嘭地关闭。
殷刃望向天花板,缓缓摊开四肢:“不愧是识安黑印,有两下子。”
试图爬起的钟成说:“我们得把图像传给卢小河。”
“不急。”鬼王大人慢条斯理地起身,“我们再查点别的,下班前一起提交就好。正好,我有个忙要你帮。”
五分钟后,某间空病房内。
钟成说摆出一副标准的立正姿势,声音有点局促:“……帮什么忙?”
钟成说面前,殷刃正坐在病床上。他已然解开上衣,正背对钟成说。
高梦羽事件后,殷刃喜欢上了宽松黑衬衫。但他脱衣服的方式与常人有点微妙的差别——眼下,殷刃并未将衬衫彻底褪下,他只脱了一边袖子,黑色衣料松松垮垮堆着,斜斜拢着肌肤。
大片脊背暴露在外,白皙的皮肤被阳光刷上一层微光。殷刃的后背线条漂亮,肌肉恰到好处,有种游鱼似的精致流畅。
为了确保背部露出,殷刃把长发撩去肩膀前,隐隐露出一截修长后颈。
那股让人微醺的淡香再次出现,比上一次还要明显。
钟成说屏住呼吸,又问了一遍:“……你要我帮什么忙?”
“帮我戳一下刚才的印记位置。”殷刃大大咧咧道,“看到是一回事,感受是一回事嘛。”
“……你感受这个做什么?”
“研究他发狂时的煞气流动。”殷刃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既然被赶了出来,我只能拿自己分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