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钱。”殷刃冲报告惊叹。
“是啊,好多钱。”钟成说不带感情地重复。
可能是卖相好,他们的懒人沙发拍出12万高价,比人椅还高2万。冤大头姓识名安——自从人椅被发现,另一支调查组每晚都会去鬼当铺蹲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惜要便宜老僵了。”殷刃痛苦地关掉调查报告。要是他和钟成说敢动那笔款项,识安的人分分钟就能上门。
太可惜了,那好歹也算他们第一次合作的手工纪念品。
至于后续检查,两人完全不担心。懒人沙发骗得过老僵,骗不过异物鉴定部的dna检测装置,识安很快就能发现精品猪肉沙发的真相。
但就识安的立场,自然不会把这个结果到处宣扬。这可是送上门的鱼饵,大家巴不得真凶因此上钩。
“今晚才能有结果,再等等。”殷刃凑到钟成说身边咬耳朵,“怎么样,钟哥,有个共犯感觉不错吧?”
“仅限于这个案子。”钟成说无声地回复。
“嗯嗯,明白。那来点信息交流,你为什么要先查黄今?”只是怕打草惊蛇?对于夜行人的“阎王”,这个行动理由有些单薄。
于是殷刃可怜兮兮地补了句:“你可是有我的把柄,尽管放心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钟成说眉头一跳,昨晚的无奈感再次涌上——这人明摆着在试探自己,他偏偏还不好拒绝。
因为殷刃搞不好真能帮上忙,钟独狼不怎么习惯地思考。
“吕光祖极有可能是黄今伪装的。”
半晌,钟成说低下头,尽量以气声回答。
“丁李子十有八.九是受害人,黄今与她关系匪浅。而黄今选择吕光祖当伪装,说明他与吕光祖也有交集,吕光祖又串上了沉没会——黄今是受害者与嫌疑犯的交叉点。当局者迷,他身上说不定有更多线索。”
“你拿资料晃了一下,就能知道这么多?”殷刃咋舌。
“我比较擅长察言观色。”
“钟哥,你自信心还挺强的。”殷刃五官瞬间皱了起来,他就差把“我信你个鬼”这句话写在脸上。
钟成说缓缓移开视线:“……我比较擅长对部分人察言观色。”
“不过如果你是对的,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可能有点缺德,你要听吗?”
“你先把‘可能’去掉。”钟成说语重心长。
这种体验确实新鲜,钟成说心想。之前他更喜欢一个人闷在地下室,默默对着证据板工作。有个活人对话的感觉还挺好。
尽管他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活人。
“真正的吕光祖凶多吉少。”殷刃说,“我认得那种伪装,得用人脸皮……”
“行了你俩,都快黏一块去了!”孙警官在前面摆手,“赶紧赶紧,不是要查黄今吗?”
“来了!”殷刃连忙回了一嗓子,没再继续。
黄今的住所接近老城区。
建筑是老式五层楼,附了地下一层的地下室。楼道没有多少生活垃圾,只是水泥台阶上仍浮着一层灰,色调充满了上个世纪的年代感。
黄今家在五层,不是租房,如今一直空着。
“单亲家庭,母亲五年前去世,之后黄今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
孙警官打开房门。
房门里的房间普通到极点,充斥着老年人的审美,还带着点死气沉沉的昏暗。空调和冰箱上盖着米黄色针织套,乱七八糟的赠品和杂物塞满老橱柜。茶色的柜子玻璃破了个角,散出蛛网似的裂痕。
连钟成说爸妈的家都比这里有活力。
唯一能彰显主人年龄的,大概是沙发上的一把吉他——它新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突兀到扎眼。
孙警官摸了摸那把吉他,叹了口气:“这个黄今挺不容易,他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他的母亲因病失明。他一直边念书边照顾母亲,屁股后面还欠了不少治病的债务。”
只听经历,黄今不像是能“剥人脸皮”的类型。
邻里口中,黄今从小到大一直住在这里。他向来沉默寡言,脾气却不错。可惜他成绩不好,只上了个中专,去年刚被公司裁掉,日子挺难熬。
“后来他是怎么还债的?”钟成说看着资料,“他前几个月才还完债款。”
“做那种小手工艺品,卖给年轻人。”孙警官指指阳台——那里已经被黄今改成了工作台,上面还摆着不少未完成的小木雕,个个温润可爱。
殷刃与钟成说对视一眼。
他们都知道,自己要找的不是这个。
黄今的住处非常普通,警方翻过不少次,没找到任何疑点。被发现时,房门甚至是规规矩矩锁好的,屋里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只看表面,这个年轻人只是某天离开了家里,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钟成说:“我们想看看地下室。”
“地下室我们查过了,全是杂物,几个月没动过。”另一个年轻警员凑过来,“黄今是两周前失踪的,还是多看看这边吧。”
“按照流程来嘛。”殷刃笑着接话,“我们就扫一眼,很快的。”
黄今家的地下室确实堆满杂物。
老人的遗物,淘汰的旧家具和工具,没用的书本,生锈的自行车。种种鸡肋堆在不大的空间里,积满尘灰。
殷刃眸子扫了一圈,大步踏向一个废旧的书柜。地下室有些泛潮,书柜深处,一排排老书散发出潮湿的腐朽味道。
有一本味道不对。
殷刃小心翼翼取出那本《黄氏奇术》——书页烂到不能看,用力一碰就会散掉。看翻动痕迹,书的前半部分翻阅得比较频繁。里面都是些灵匠入门手法、以及改运旺桃花的基础灵器制作。
书是有年头,但是讲解的技艺普通,不是什么罕有秘籍。
殷刃轻轻翻去后面,果然发现了“人香”和“妖画皮”的制作配方。而在“妖画皮”那页,书角多了点芝麻大的深棕痕迹,像是陈旧的血。
殷刃把鼻子凑近那点污渍,小心地嗅了嗅。
“这个我想带走。”殷刃把书塞进证物袋,递给警员,“劳烦登记一下。”
“有血?”钟成说问。
“嗯,死人血。”
钟成说沉默片刻,生涩地开口:“殷刃,有没有兴趣一起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