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问的是戚辛。
普通民众被卷进这噩梦似的地方,“尚能自理”可以算相当勇敢了。戚辛可谓猛士中的猛士,她顶着一张苍白的面孔,还能挤出几分余力来提问。
她平静地观察着那些壁画,脸上没有钟成说似的好奇。她只是看着它们,随口提了个问题,语气平淡得像在问“这道菜为什么放豆瓣酱”。
戚辛伸出一只手,指尖虚虚停在那抹红色几厘米外。那双朴素的鞋踩在怪尸脚边,紧邻着变形的怪物足,人造皮面散发出黯淡的光。
连李教授都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各说各的,我只是想试着帮帮忙。”她继续道,“而且这位部长先生也穿着红衣服,这是不是某种象征?”
她这句话还没落地,殷刃与钟成说也扭头去看符行川。
“喜庆啊。”符行川嘿了声,“而且人家不说厉鬼喜欢穿红的吗?万一我死了,我可以当海谷市最厉的鬼。”
李念忍无可忍,声音里多了磨牙的动静:“都什么时候了,正经点。”
“……怎么说呢,这习俗确实是从巩朝开始的没错。”符行川咳嗽两声,收了玩笑的神情,“当时的研究部门发现,邪物们未必能记住人类的脸,却对‘红色’‘怪异打扮’特别敏感。我这不是帮我的对手们记住我嘛。”
戚辛慢慢转过脸:“我没理解错的话。你只要坚持这副打扮,一旦遇到危险,你会被当成第一目标?”
“自个儿这么说就有点矫情了。”符行川挠挠后脑,“总之,壁画里这人究竟是穿了红色的修行者,还是天生的红衣厉鬼,这事说不好。”
“你们不是专门处理这些的部门吗?”戚辛又转回头。
符行川刚想打哈哈,李教授却先一步开了口:“巩朝末年天下大乱,当时很多资料在战火中遗失了,我们的记录有断层。”
乱世百年,纸张消失了,文字消失了。只有地下深处的壁画静静沉睡,千年流传下似是而非的传说。
这样啊,殷刃心想。
化吉司极度在意档案的留存,然而他没有在识安的图书馆里看到巩朝后期的相关记录。
凡人总是那样脆弱而短寿。
明明在地下深处,沉没会的长明灯还亮着。而化吉司那么多人付出性命留下的资料,就那样轻描淡写地散失了,只留下了那本号称“玄学百科全书”的《辟邪志异》。
都是百科全书了,为什么没有记载最为重要的真相呢?
他低下头,望向满是泥沙的地面。黑暗之中,薄纱似的轻雾悄悄漫出石缝。
……轻雾?
殷刃第一时间攥住钟成说的手腕,直冲符行川。后者吃了一惊,脑后的马尾险些炸毛。符部长瞬间摆出防御的姿势,却听自个儿的部下一声大叫——
“有鬼!”鬼王大人声嘶力竭。
符行川:“……”
无论殷刃是不是别人家的内鬼,他真的很想揍这小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