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阳晒了一天,晒得好些个杨絮到处飞,无孔不入的白毛毛钻进鼻子里弄得鼻子也发痒。
就在这么个看上去很好的天气里,我被太阳晒着杨絮闹着,眼睛发酸鼻子发痒地走到了地铁站。
至于为什么不是走回家而是上了地铁,我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只是跟着街上的人流,走着走着就到了地铁站。
礼拜五下午的地铁,总是充分说明计划生育作为基本国策的重要性。即使我上车的时候还早,没赶上高峰期,地铁里的拥挤程度也可圈可点,黑压压的人头聚在一起,像是某种生命力顽强号称打不死的昆虫一样。
作为同一种生物,我挤进人群里,不像平时那样觉得烦躁,反而在乱糟糟的说话声中觉得舒坦。
这一路上,我都觉得手里的本子和文件夹像是定时炸弹,几次有冲动想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但都没成功。炸弹这东西,带在身边儿虽然不安全,一不小心就可能误炸了自己,但如果你没法儿打败敌人全身而退,它至少可以帮你跟敌人同归于尽。
本子在手里翻来覆去,我不下十几次打开封皮儿,却每一次都把它给合了回去,心里有种想法儿在催促着我打开它,看看我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可同时又有另一种力量在阻止着我。
我上的那节车厢在车尾,虽然人多,但角落里的空间也还算富余。
我直接走过去原地坐下,放下文件袋,把本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在地上,摆在文件袋旁边,摆好了觉得看起来不对,就又把它从左侧挪到右侧,反复调整了位置看着顺眼了之后,又觉得文件袋鼓鼓的跟白色平整的本子不搭,就又把本子拿起来,盘上腿,把它平放在膝盖上,放了一会儿,眼睛余光却总是注意到那个文件袋,总被分散注意力觉得心里有根儿小刺一样让人暴躁,就动手把文件袋压在了腿下面。这回是看不见了,但能感觉到……
折腾了好半天,最终,我往前挪了挪,在背后腾出点儿空,把文件袋竖着放在了我跟车厢之间,当个靠垫那么用着,也终于打开了本子,引爆了炸弹。
封皮之后空了两页,翻过去,第三页一开头就能看到清秀的笔迹——
米谷刚走,已经跟他交待了多找几个助手,24小时监视关关,每隔八小时进行一次汇报……
我一页一页往后翻,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看,越看就越冷静,开始时候心凉的感觉慢慢儿变成了愤怒,愤怒的感觉最后却被彻底的平静取代。
平静里甚至带着点儿欣赏,叶闻这人,够狠够细致,也够聪明。
从去年六月七号,也就是我从酒店离开后他醒来开始,我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报复对象,在他精心设计好的局里。
他当初在决定报复之后的第一时间叫了私家侦探调查,紧接着第二天,也就是我在岳辰家的时候就让侦探冒充酒店员工给我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