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璇放下手机,想着要不要乖一点儿,涂一涂自己的脸。但困意袭来,他最终还是没有起床——管他呢,再说吧。
春节前他照例录了拜年的小视频。苏镜瑶给她接了一个传统文化推广的通告。为了这份工作,他提前过去和灯笼师傅学了两天做灯笼。通告结束后,他自己买了材料,糊了个小小的灯笼。然后最后拿着那只灯笼,在公园湖边录下了又一年的视频。
没什么工作,日子就很简单清闲。这一年也终于能有时间,去看望一下从前帮助过他的人。白秋芸当年把他从马秀敏家里带出来,为了让他能留在燕京,托了剧院的同事柳青萍帮忙。后来白秋芸去世,安璇的腿受伤,给他出主意,让他报考影视学院的,也是这位柳阿姨。
柳青萍在戏曲界也算是名角儿了,但住的地方只是个普通的老小区。传统戏曲这些年势微,即使是最好的那拨儿戏曲演员,工资水平也不高。柳青萍为人,性子又有些疏懒,并不爱出去走穴。所以平日里只赚个普通的工资,安安生生地唱自己的那份儿戏。
见了安璇上门,她很惊喜,不住地打量安璇,又一个劲儿地问他工作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安璇说都好,把带过来的礼物递了过去。
令他意外的是,今日上门的不止有他,几个白秋芸从前的老同事都在,还有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安璇并不认得。那人从安璇进门起,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打量。
安璇同长辈们寒暄了几句,然后自然而然地去帮柳青萍干活。客厅里的人们聊着戏曲上的事,柳青萍则很关切地看着安璇:“拍戏很苦吧?你看你,黑成这个样子……”
安璇没办法说是度假晒的,只能含混地微笑了一下。
柳青萍年纪大了,人也有些唠叨。她絮絮说着家里的事,也说剧院的事。唱戏赚不到什么钱,年轻一辈儿的孩子们不管功夫学没学到家,都不愿意在这个圈子呆了。不太甘心的那些,往影视圈儿里钻,心灰意冷的那些呢,干脆就转行去做别的了。她叹气道:“我当年看着你,还想拉你进来学戏。小芸说喜欢什么看你自己,我也就没再提了。如今瞧瞧,幸好是没有。”
安璇帮她洗菜,平静道:“也不能那么说。一来当时我已经过了开蒙的年纪了,二来嗓子确实也不太行。其实做哪行都一样的,主角是少数,大部分人都只能做个配角……”
柳青萍数落道:“就不爱听你这个话,和小芸讲话一个德行。怎么就不能唱主角儿了,人得有这个志气,不争馒头争口气嘛。咱差什么呀,咱什么都不差,就是差个机会嘛。去,给我扒头蒜。”
安璇走过去,听她忽然压低声音道:“瞧见那个头发白了一半儿的,戴眼镜的人了么?”
安璇点头:“看着眼生。”
柳青萍道:“老谭带过来的,鲁元。”
安璇意外道:“拍《豆粥》和《阳羡忆梦》的鲁元导演?”
柳青萍点点头,轻声道:“今儿你正好来了。我方才还想呢,不知道老谭和他什么关系。要是关系近,我就托老谭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你在他戏里弄个角色演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