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进入茅屋后,面色便一直很沉重。镇中不时有体弱的人染病,但因防治的好,发现的也早,与一般风寒发热没太大区别,又有柳彦祯和云皎,以及宁安坊的其他大夫,每每有人染病,也很快救治。
今日这般严重的情况,是他第一次见。
柳彦祯将染病的八人都检查了一遍,张大夫接着道:“隔壁屋子还有几人,不似他们严重,你们随我来。”
出了茅草屋,旁边火盆里烧着苍术雄黄,张大夫率先绕着火盆走了两圈,让他们三人也熏一熏,免病邪侵体。
隔壁茅草屋中摆设和先前一样,十二张竹床上只待了四人,皆是女子,她们如张大夫所说,不似那八人一样严重,她们虽有不适,却很清醒,见有人来了,分神瞧见是柳彦祯,顿时都撑着身体坐起来,唤柳大夫张大夫。
其中一人见柳大夫,宛如见到救星,最初的不可置信过去,便激动下床,哭道:“柳大夫,您救救我家相公,他要不行了,您救救他……”
她昨夜里做梦,梦见相公给她托梦,说他难受,怕是熬不过去了,让她听张大夫的话好好治病,病好了,守着几亩薄田过也好,改嫁也罢,只要她过得好,都随她。
半夜心悸醒来,就不敢再合眼,挨到天明张大夫前来,她问张大夫,张大夫闭口不言,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会尽全力救他。”柳彦祯道,他见不得人哭,朝云皎看了眼。
云皎上前扶她坐回床上,“别哭了,柳大夫妙手仁心,一定会尽力救治他……”
柳彦祯转身,给其余三人诊,待他检查完这三人,女子情绪也平静下来,柳彦祯替她诊了脉,检查口舌颈耳,出了茅草屋。
云皎萧朔紧随其后,出了茅屋,柳彦祯熏完苍术雄黄,站在一旁等他们。
柳彦祯道:“丫头,镇中染病之人你有医治,也有经验,这四位就由你来负责医治,那边八个我和张大夫一道,你处理完了,若有空闲,也可来这边学一学。”
云皎点头,“好。”
萧朔解下马背上的药材,柳彦祯看了圈,取出需要的,见有两味他没让云皎带的药材,只看了眼,没多言。
柳彦祯和张大夫一起往茅屋走去,“方才那女子的丈夫是谁?”
张大夫道:“右手边靠墙角落的。”
方才是柳彦祯诊的脉,云皎折返回屋,为她们一一检查,口鼻舌苔都是染病的常规病症,发热也不严重,比之隔壁要好上许多。
云皎又为她们检查手足,方才哭求柳彦祯的女子小臂上是细密的红点,看不大出来是什么,云皎问:“手背上红点怎么来的?”
她虚弱道:“蚊子咬的。”
云皎见过咬后起疙瘩的,红肿的,没见过这么密密麻麻一片的,“什么样的蚊子?”
“小黑蚊,比山蚊子小些,干活时不注意就被咬了……咳咳……”
“这样蚊子多吗?”云皎问,她擦了驱蚊水,没被咬,便没多注意。
“村里洒驱蚊水点蚊香,又燃艾草苍术熏烧,没瞧见……但地里多,戴着药囊也会被咬……还往衣裳里钻,太小了,不脱衣裳发现不了。”她相公后背被咬红了一片,不是脱衣裳擦洗,也发现不了。
云皎又问了几句,给其余三人也仔细检查了,或多或少有小红点,只是没成一片,很难注意到。
云皎出门配药,她们症状都一样,可一起用药,她自作主张装入的两味升麻和柴胡也派上了用场,她配比好药材,将药罐放上瓦炉,又另装了个瓦罐,放入艾草煎水,让萧朔帮忙看火煎药,她则去寻柳彦祯。
云皎推门而入,想要问柳大夫那女子丈夫是哪位,便瞧见他在为人施针,长长的银针插入肺俞,云皎话到了嘴边,赶紧收了,沉默靠近,离着两三步远,看柳彦祯施针。
爷爷也会施针,说收完药回家就趁着她暑假时间多,教她施针,不想世事无常,她永远不可能跟着爷爷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