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
萧朔遭遇伏击……
玉珂的声音似在耳畔回荡,云皎望着眼前焦急的身影,只觉摇晃又模糊。
“夫人!”玉珂急急扶住云皎,以免她摔倒,“将军一身本领,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别怕。”
云皎稳住心神,飘忽的意识回笼,对,萧朔一身本领,何惧之有,流放之路是他护得一行人平安……
“对,他会没事。”云皎肯定道,她要相信萧朔。
玉珂短暂的松了一口气,扶云皎往帐内走,“夫人,我们在此等待音信便是,驰远既然能回来领兵,将军必定也没事,许是被围困了,只待驰远领兵去解救。”
云皎点头,带兵打仗的事她不懂,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也没了解多少,玉珂怎么说,她便怎么想,控制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
萧朔定然会没事。
云皎面上渐渐镇定,心底却似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喘息不上来,憋闷的慌。
大雨落下,打在营帐上嗡嗡作响,一如云皎愈发慌乱的心思。
从上午等到天黑,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天黑蒙蒙的,云皎坐不住了,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担忧与害怕。
玉珂守着,不让她出去,云皎只能在营帐中来回踱步,干着急。
随着时间的推移,玉珂也不如脸上表现的平静。将军实力如何,她跟了将军那么久,自是明白,用膝盖想想,也知道他不会在阴沟里翻船,但万一呢……玉珂不敢想。
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驰远白去了!若换作她,不行,她要看顾夫人。
营帐外似乎有动静,位置较远,似乎是从军营大门处传来。云皎满副心思都在上边,平日里不放在心上的轻微声音都成了莫大的动静。
云皎掀开营帐帘子,快步朝声音传来的位置而去。
火把闪耀,照亮了军营,即使天黑了,也能清楚看清路。只是下了一日的雨,地上水与泥浆在一起,只几步就打在黏在鞋底,滑不溜秋的,云皎不得不放慢脚步。
玉珂见云皎出去,赶紧追了出去。
“将军回来了!!”
兴奋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云皎往那处而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朔也快步朝营帐的方向而来。
萧朔身着软甲,头发与衣服早在一日的大雨中湿透,左手小臂之上缠了一块白布,渗出点点红痕。
被伏击围困,萧朔脸色十分不好,严肃又狠厉,但在看见云皎急急忙忙的身影,以及明灭火光下喜极而泣的神情,紧绷的神色放松,大步上前将云皎揽入怀中,狠狠抱了几息才放开。
“别哭,我这不好好回来了。”萧朔逝去云皎眼下的泪痕,他指腹上有泥污,眼泪非但没擦掉,反倒将云皎抹成了小花猫。
萧朔心虚的别开眼,同身后的驰远道:“你且去将俘虏处理了,一刻钟后在营帐议事。”
他还是第一次他们威风凛凛的将军脸上出现这个神情,驰远收起看热闹的眼神,抱拳应是,握住腰间配剑转身离去。
旁边的玉珂已极会看眼色,抱拳道:“末将前去协助驰远。”而后在萧朔点头后,大踏步离开。
萧朔牵云皎回营帐,一进营帐,云皎便急道:“快将衣裳脱了,我检查你的伤。”被萧朔牵回营帐,云皎早就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
衣服湿透,粘在身上极不舒服,萧朔三两下除去衣裳,“只胳膊被划了一条口子,身上无伤。”
云皎心知萧朔不会骗她,但她只有自己检查过后才安心,云皎确认萧朔身上没别处伤了,才安下心来,提一炉温着的水倒给萧朔擦身。
萧朔拧帕子擦洗,云皎去拿干净衣裳和金疮药纱布等用具,待萧朔擦洗干净,便催他将衣服换上,给他手臂上的刀伤重新上药。
那伤口约一指长,被雨水打湿浸泡,又用布条随意包扎,伤口周围已经泛白。
云皎常去伤兵营,处理起这伤来得心应手,思及萧朔同驰远所言一刻钟后议事,手下动作越发利索,很快便将伤口包扎好。
萧朔头发也湿了,时间紧来不及洗,便散开来用布巾擦干,云皎站在他身畔,仔细替他擦,沉默不言。
“还担心呢?”萧朔问,抬眸瞧着云皎紧绷着一张小脸,脸上是已经干涸的泥污,这般小模样……萧朔忍俊不禁。
云皎:“…………”
云皎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
“没笑。”萧朔压下嘴角,长臂一伸,揽着云皎腰肢让她坐自己腿上,“你在等我,我怎么着也得回来。”
“那群贼子中有个将领识得我,我在青夷的消息不宜传出,只得先牵制住他,让驰远寻机会回来带兵将其一网打尽,那人会躲,我也寻了许久,才将他擒住,这才耽搁了许久,让娘子替我忧心了,是我的不对。”
哪有那么多对错,云皎不是不懂事的人,她明白萧朔必须那样做。
云皎拿开萧朔的手臂,站起来给他擦头发,萧朔痛哼了一声,云皎连声问:“怎么了碰着哪了?”
萧朔抬起才包扎完不一会的手,“疼,要娘子亲一下。”
说罢,微抬下巴,似等着云皎的吻落下来。
云皎:“…………”
云皎手按在萧朔后脑勺,往上微微一用力,把萧朔抬起的脸压下去,两只手搓他头发。
“就你嘴贫。”
萧朔失笑,头发擦干差不多,便拢了束起来,踩着他自己承诺的一刻钟的尾巴,前往议事的营帐。
云皎一日的担惊受怕,在与萧朔的一番笑闹后,终于散去。云皎将擦头发的帕子晾好,身影在一旁耸立的银枪上一晃而过。
……不对,云皎晃了回来,定在银枪前,凑近脸看了看,怎么有点脏。
云皎抬手擦,有干涸的土灰沾在指尖,云皎茫然眨眨眼,几步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映照出她的花脸。
云皎:“……?!”
她何时弄上的?!云皎倒水洗脸,脑海里片段回闪,停在萧朔为她逝去眼泪那一刻。
云皎:“…………”
萧朔完了。
——
地上,一个扎着数个小辫,胡子拉碴的域外人跪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将位上的年轻将军。
曾几何时,他们也攻下过大衍多座城池,最不济时,也能在青夷耀武扬威,冬日最困难的时候,有青夷在,变得也不那么困难。
可就在萧朔戍守青夷后,他们被逼得节节败退,退出关外,不得不避其锋芒,进入更偏远的地方。
才结束的寒冬,是他所经历过,最难熬的冬天。天气严寒,食物紧缺,族中男女老少,马匹牛羊,皆冻死许多。
不过开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从过冬之处折回青夷关外,伺机而动。
若是萧朔在,他们定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如此放肆,但依据他们的王得到的音信,萧朔被大衍新帝逼走,已投敌大凉,现正带兵在大凉大衍的交界线,展开一次又一次的较量,而戍守青夷的将领,则换成了一个听京城皇帝命令行事的傀儡。
在他们眼里,此人不堪一击。萧朔不在,只青夷十二卫戍守,他们想要从青夷分一杯羹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