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思虑片刻,将话在肚子里转了几个圈。
“皇上,奴才以为,我大清以武起,八旗兵丁尚武之风浓厚,军中规矩不可破,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此乃社稷之根本,还望皇上斟酌处置。”
说的比较隐晦,翻译一下,曹寅的意思就是,这占军功又杀人灭口可是个天大的事,影响太不好了!
这不是动摇军队将士的心吗,皇上您可不能因为那是你母族的人就徇私啊。
虽然确实是为了主持正义,希望那个佟氏子弟能受到惩罚。
但是曹寅心里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皇上若是不打算处置,那他岂不是差事就办到这里了,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
青葱挺拔的青年挺直了身板站在正中间,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睛里的忐忑还是能被居高临下的康熙看的一清二楚。
康熙的眼睛里漫上一层寒光,佟家居然到了这样地步吗?
曹寅是他的奶嬷嬷的儿子,这是最亲近不过的关系了,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别人那些忌讳。
没想到涉及佟家,曹寅竟然也会如此谨慎。
看来他给佟家的优待真的太多了,最起码在外人看来,佟家竟然成了他无论怎样都要偏袒的人家。
“既然你如此说了,朕就交给你处置,皇室名声不能有染,此事需谨慎清理。”
冷淡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这是告诉曹寅,那个佟氏子弟直接处理了,但是这事涉及皇室的颜面,得弄的干净点。
曹寅忍不住有点激动,他虽然受皇上宠信,十六岁就做了銮仪卫,但是如今也才一年多,刚十七的曹寅这是第一次办差事。
曹寅还真的是一个很有创造性的人,处理的也很干净,连富敦都觉得他的想法实在有趣。
纳兰容若,曹寅、富敦,三人年纪相仿,又同为皇上身边的侍卫,虽然富敦比起这两位浪荡了一些,但是并不影响他们成为朋友。
曹寅办理的很好,那个佟氏子弟出了大理寺大牢的第二天就传出消息,喝酒醉死了。
富敦对曹寅的创意给予充分的肯定,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那个佟氏子弟,他以醉酒失足为借口害死别人,那曹寅就叫他喝酒醉死。
正应了那句话,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老天不收你,我来收你。
纳兰容若比较厚道,他没说什么,但是他以给三人的酒钱结账的行为,表达了自己对曹寅的赞赏。
佟家也知道自己理亏,更何况这事还牵扯了贵妃,那怕曹寅没动手,恐怕佟国维也会亲自动手清理干净。
赫舍里氏在家中痛哭好几天,眼睛看东西都模糊了。
她为自己害了女儿而后悔,若不是她传消息,让人解决元良那个麻烦,女儿也不会被人袭击。
佟国维被赫舍里氏隐瞒他的行为气的要死,宫里那个蠢,家里这个更蠢,大好的局面被她们硬生生作死了。
佟国维连忙去了隔壁府里,让大哥佟国纲拿主意,却被他的好大侄鄂伦岱一顿嘲讽给气了个倒仰。
“没那二钱本事,倒是能揽那破事,以为别人都是蠢货,二傻子看不见自己傻。”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闯祸的时候不说,要死的时候才来求人吧。”
鄂伦岱倚在门口,双手抱胸,叭叭三两句就给佟国维气回了家。
佟国维见佟国纲没有阻止鄂伦岱,就明白了他的态度,佟家就此安静下来了。
有那消息灵通的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佟家犯了错,他并不偏袒。
只要证据确凿,那么皇上不会姑息。
处理了外面的事情,还有宫里的事情呢。
到底是谁让纳克达氏知道这个消息的呢,魏珠已经去查了,他的速度不会比曹寅慢多少。
曹寅离开的时候,魏珠已经整理好线索准备汇报了。
“皇上,奴才查到在此事之前,纳克达庶妃曾求见过贵妃娘娘,紫月说那天贵妃娘娘支开她,单独与纳克达氏交流,而那天纳克达氏唯一与承干宫外的联络就是去御膳房娶膳食。
伺候纳克达庶妃的小果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奴才以为御膳房里应当有些内情,您看...”
魏珠面上有些犹豫,想问的是,还要不要往下查,这事情恐怕跟后宫里某几位娘娘脱不了干系。
佟贵妃的死实际上是皇上默认的结果,但是这其中确实有人插手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加快了这个进度。
香炉里蕴起芳润的木香以及琥珀的甜香,这是上等的龙涎香才能呈现出的气味,干清宫常年浸染在这种香味里。
看似闭目养神的皇上,终于开口了,“就到此为止吧。”
魏珠掩盖住心里的震惊,躬身称是。
皇上他的心里未必没有猜测,只是这到底是不在乎佟贵妃,还是害怕去了解真相呢。
心里摇摇头暗笑自己犯蠢了,皇上怎么可能害怕呢。
魏珠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路小跑进来的李德全给惊着了。
李德全扑通一声跪地,满头的细汗,难得如此慌张,“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召了淑妃娘娘前去承干宫,这会淑妃娘娘已经进去了!”
康熙猛的睁开眼睛,立刻起身下榻,靴子踩了两下没穿上,李德全反应过来连忙过去给皇上穿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