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金城郡被攻破,河西各郡易帜乃是可以预见之事,司马懿并不关心后续。
他如今更关心的,是各部将率的心思。
没办法,以都督职权强压下各部请战的他,不可避免陷入了威信丧失的境地。
那些将率皆一口咬定了是因他畏战,故而方有坐视凉州不复的困境。连“司马都督畏蜀如虎,如之奈何”、“若大司马尚在,断然无有今日之事”等质疑言辞,都开始私下嚼舌了。
对此,司马懿有口难辨。
他总不能将与雒阳曹叡的思谋公布与众,且亦不能怒斥乃是魏平与贾栩败亡太快,令他连出兵救援的时间都没有。
皆是军中男儿,孰人会去苛责战死之人?
再者,声称凉州败亡太快,亦是在佐证逆蜀兵锋无可挡,身为雍凉都督焉能出此长他人志气之言!
满心无奈的他,修书上表于雒阳庙堂后,便疾驰来高平城。
他需要最熟悉雍凉军务、威信可令其他将率闭嘴的郭淮,参详魏国对时局的应对。
随他而来的尚有大将军军师杜袭、雍凉督军薛悌与后将军费曜以及雍州刺史毌丘俭。
不仅是因为他们五人乃雍凉官职最高者,计议所得可谓是雍凉集思广益的定论,更因为他们五人身份几乎囊括了关东世家、雍凉戍边将率与雒阳庙堂的各方建议。
就是与议氛围与那冷冽的天气一般,令人倍感不适。
先前作为曹真心腹部将的费曜,面有忿色,明显意难平。
天子曹叡潜邸之臣毌丘俭阴郁着脸,不知是虑今国事不宁还是对凉州尽失的结果不待见。而关东世家出身、魏武时便备受重用的杜袭与薛悌则是耷眼蹙眉,兀自沉吟不语。
唯有郭淮面色如常。
或许,乃是他对今日局势早有所料的缘由罢。
一直暗中留意诸人神情且城府极深的司马懿,见状亦心有所悟,乃屈指轻轻的叩了数下案几,朗声说道,“诸君,今事已然,我等当如何应对?为国而谋,但有所思,尽可畅言,无需拘束。”
话语甫一落下,席位列左侧上首的费曜便阖目深吸再轻轻舒了一口气,将胸腹间的心中忿恚尽缓解罢,方拱手而道,“回都督,我已然当立即作表雒阳庙堂,求天子首肯,尽起关中大军出陇右伐逆蜀。且请朝廷征发并州朔方都护刘豹与鲜卑拓跋部分兵西去,趁着逆蜀方据河西各郡不稳之时扰之,令其士卒往来奔波不可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