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昨日,他换上朝服前去紫宸殿寻父皇述职时,正巧遇见威远侯父子拜见,路怀雍的相貌让他格外惊艳,再加上成烈帝打趣,他动了心思,便在面圣后将人邀到东宫赐了龙血酒。

而眼下情形,正是那夜荒唐过后。

贺晃川当真是半点不想重温自己昏了头做下的蠢事,但若真回到那年,就代表此刻他仍是受众人敬仰的太子,与父母兄弟关系也尚且和睦,一切都还来得及去改变。

可世上怎会有如此玄妙之事?难道他真是天命所归,能叫星辰逆转,时光倒流?!

蓦然松开手,贺晃川扔下兀自跪在地上猛咳的路怀雍,朝前两步唤道:“康福!”

话音刚落不到片刻,东宫的掌事太监顶着张年轻许多的脸弓腰快步迈了进来,更是印证了贺晃川的猜测,康福进入寝殿后一直恭敬垂着头,眼睛并未四处乱瞥,对空气中充斥的淫|糜气味并未表现出丝毫异样,态度更是驾轻就熟道:“殿下可是要叫水沐浴?”

康福见怪不怪的熟稔态度让路怀雍眼皮一跳,忽然感到不对劲,但威远侯府全家老小的性命此刻全在贺晃川一念之间,他只能跪在地上咬紧牙关等待头顶的闸刀落下。

然而贺晃川却忽然仰天大笑不止,但在场无人因这笑声感到喜悦,路怀雍额头沁出冷汗,康福更是大惊失色,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他家殿下所患狂症的厉害,不论过喜过悲都会引发嗜血之兆,但回京后殿下不是刚服过镇心丸吗?难道是昨夜威远侯世子侍奉不周?他吓得直接伏在地上请罪道:“殿下息怒!”

“起来!”不过须臾功夫,贺晃川便收敛了笑意,对康福道:“孤何怒之有?你去备水吧,身上这会儿的确恶心得很。”

打发了康福,他这才将目光投向仍旧跪着的路怀雍。

前世也是这般,路怀雍误会自己酒后失德向他请罪,那时候贺晃川觉得有趣,故意逗弄了两句才说出真相,好好欣赏了一番路怀雍惊诧与屈辱交替的表情。

而此刻……只要想到前世最后那两人生死相许的模样,再见路怀雍他便觉得无比恶心,贺晃川倒是想借机发落了对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何必,此时的路怀雍还未犯下那些罪状,倘若这一世自己不强召他入宫,那后来的一切自然也都不会发生。

若是对尚且无知无觉的人斩尽杀绝,反倒让自己落了下乘,好像被吓破了胆。

说到底,是他不该强求。

这一世,他便放路怀雍与老七双宿双飞吧。

贺晃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殿下跪着的人,金眸中杀意与憎恶交替,半晌才轻飘飘道:“世子起来吧,孤并未怪罪于你。”

路怀雍哪里敢信,刚才贺晃川阴晴不定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仍旧低着头道:“请殿下降罪……”

“呵呵……”贺晃川皮笑肉不笑:“世子大惊小怪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你我都是男子,酒后风流一场不过常事,便当做黄粱一梦,梦中能得痛快便无妨,又何需挂怀?”

这番话实在浪荡不羁,很难让人想象是从一国太子口中说出的,路怀雍震惊地抬起头,总觉得眼前人和昨夜酒桌上端肃持重、清风峻节的太子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

察觉对方惊诧的目光,贺晃川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