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晃川不自觉地把玩起手中佛珠,蹙眉道:“长姐此事做的确实不合规矩,但也不至于叫父皇动怒,难不成是尚书令在朝上参了长姐?”
说完他自己便否定了,裴知途为人稳重谨慎,即使心生不满,也不会在朝堂上讲出来给成烈帝难堪。
果然,康福觑着他的神色小心道:“听闻是公主在府中跟人欲行云雨之时,裴校尉抵死不从,又不愿伤及公主身躯,便用匕首试图自刎,虽然被公主及时救下来,宣了太医诊治,但人还是受了伤,现在还在府中躺着呢……”
这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贺晃川脸色古怪:“裴校尉的性子还真是……刚烈,不过长姐收人都是问过意愿的,既已到了府中,怎的那裴校尉才反应过来吗?”
“这……”康福低头:“小的就不知道了,但裴校尉的反应也的确有些前后不一致。”
贺晃川挑眉:“怎么说?”
康福:“就是……听闻圣上本想责罚明则公主,但裴校尉却顶着喉咙伤口开裂也要开口替公主求情,还说是他的错……总之闹腾了一番,公主这几日都留在立政殿听皇后训诫,圣上那边也好像忘了这回事般,没再提过,但是太医照样往尚书府跑得勤,宫里的赏赐也连日地往里送。”
啧。这又是闹哪出?贺晃川听着都觉得拧巴,把佛珠往桌案上一扔:“行了,替我更衣备轿,去给母后请安。”
说着展开双臂,任由身后宫女褪下大氅,接着鱼贯而入,分别捧着常服、头冠以及配饰。
贺晃川在其中选了件鸦青色圆领袍,看着颜色沉闷,下摆却绣着鲜艳的鹤鸾腾彩云,大气而不失华丽,尤其绣纹的线用的是珠光蚕吐的丝,在阳光下动起来波光流动,犹如活物。
伺候他穿衣的宫女是东宫的老人了,手指漂亮纤细,此刻谨慎而灵巧地摆弄着衣袍前襟,做成翻领对襟,露出月白色纹黑金龙爪花样的内襟,以示天家威仪。
最后戴好紫金冠,宫女正在他腰间仔细系着玉佩,殿外突然隐约传来求饶以及训斥声,不一会儿停歇了,康福也走进来道:“殿下,车辇已备好。”
“嗯。”贺晃川抬眼:“方才外面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是珍兽阁的人。”康福垂首:“说是您带回来的那只赤狐找不见了,特来请罪。”
贺晃川闻言莫名其妙:“什么赤狐?”
如果是随手猎来的,还是最常见的赤狐,也不至于丢了一只珍兽阁便诚惶诚恐地来找他请罪吧。
康福却有些讶异:“您不记得了吗?这赤狐是您从凉州回京途中捡来的,据说是因闯入您账中饮了杯中剩酒,便醉倒在床榻上,被打扫的下人抓住,本来要剥皮,但您瞧它似通人性,甚是喜爱,便带回来做宠物,还特意解下冠带,串上金壁玉铛做的鎏花铃给它做了领圈,吩咐珍兽阁专门为它独建一间笼舍,但今早下人去喂食,发现笼锁完好无损,但那赤狐却不见了……”
“有这回事?”贺晃川蹙起眉,到底是上辈子的事了,他左思右想没有印象,便随口道:“罢了,一只赤狐丢了便丢了,不用太苛责珍兽阁的人,小惩大诫便是。”
“……是。”康福心底咂舌,他家殿下这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昨日还特意嘱咐珍兽阁别饿着那赤狐,这一觉起来就把那狐狸全须全尾地忘了。
不过想想也是,一只随处可见的赤狐而已,又不是什么珍稀的金狐银狐,可能行为有趣得殿下一时喜欢,新鲜劲过了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