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多言半蹲下来,正好跟驼背老头同一高度,他怕老头耳背,故意大声问:“爷爷,蚱蜢怎么卖?”
老头耳朵挺好,伸出鸡爪似的手:“五块。”
易多言套手机:“给我来一只。”
老头拼命摆手:“没有手机没有手机……”
他又苍白地重复几遍,越说越无力,同时近乎崩溃地抬起头。眼底仿佛蒙了层薄雾,应该是白内障。
易多言明白了,难怪不时有人停下来询问,却没卖出去一个,担子里好些小物都干枯发黄,苍老与流逝赶不上科技的飞速。他无可奈何地看看裴继州:“带现金啦?”
裴继州摸摸裤兜,他那裤子几乎绷在身上,手指灵活的痕迹看得一清二楚,估摸是更不甘心:“没。”
“算了,走吧。”易多言走了几步,发现裴继州没跟上来,扭头一看,裴继州走得一步三回头,这真是……那么大的孩子。
他叹了口气,“好吧。”
易多言把书包丢到湖边草地上,拍拍手,清清嗓子,嗓门洪亮:“来一来看一看啊,素描Q版全身像,人头收费,一人十块,不好看不要钱,好看酌情多给几个钱!十块不嫌少,一百不嫌多!上不封底,接单有限,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只收现金,零钱Only!”
裴继州:“……”
第21章 一起睡?
易多言的手艺是练摊练出来的,一笔一画赚出了大学第一年的学费生活费。
他扯嗓子吼了半天,看得人多,问的人少,感兴趣的九成九,要么没现金要么没零钱。
开门第一单是对中年夫妇,男的用发胶梳了个绅士背头,递过来二十块的崭新钞票。女的两鬓斑白,但慈眉善目:“刚才溜达到公园里小卖部换的零钱。”
易多言收了钱,熟练地转了转手中的碳铅笔:“那我保证叔叔阿姨一定会觉得物超所值!”
开门大吉,后续顺利。有自带零钱的,也有学着去小卖部换零钱的,等攒足七八十的零碎,又找成了整钞。
老头眼神不好,蹲在湖边,时不时瞅瞅,再叹自己的摊子无人问津。
易多言均速十分钟一张,特殊要求重新修改也不过二十分钟。经验在前,他知道怎么样处理让顾客满意,故意找茬想赖钱又昧画的,全都被他身后的凶神恶煞一个眼神轻而易举地挡回去。
画到天色透黑,易多言站起来活动筋骨,摆手:“不画啦!收工回家吃饭!”
好奇的多过买画的,围观群众鸟兽散尽。易多言蹲在地上数钱,零零散散足有三百二,卷起来,觉得自己牛逼轰轰:“走,想买什么包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