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易多言带家长的准备,但没想到会带律师。他那对宝贵黑眼珠子眼高于顶,对易多言视若无睹,继而对钱律师伸出右手,颇有点拿腔作调:“请问你是哪个律师事务所的,我是X国瑞生律师事务所的。”
易多言右手暗暗搓左手,暗中估摸瑞生应该是律师界龙头老大,否则怎么如此牛逼轰轰。
钱律师手一抬,分明看见齐律师动了动,然而他却径直搭在易多言肩膀,风度翩翩地把他往坐垫上带,“坐吧,听说齐律师为了这件事特地从国外赶回来,咱们抓紧时间。”
齐律师的确是请假回来的,无外乎听说这个租客有钱,并且私底下做二房东,还把房子给烧了,桩桩件件加一起,损失费精神费,够要个一二百万,发笔横财,再也不用辛辛苦苦还房贷了。他妈抠门不说,每个月还要从他手中抠几千走。
房东笑得满脸褶子:“哎易多言阿姨跟你说,祸兮福所倚,老人家的话最有道理,你们几个小伙子以后肯定会大红大紫的。”
易多言唯唯诺诺,低头害羞道:“我就一穷画画的。”
房东露出个你不用说了我都懂的过来人表情,毫不掩饰自己贪婪的本性,热切道:“那改明送我几张画啊,我老了以后就靠你的画过日子啦。”
易多言心中莫名苦闷,他的画开价五十一张,觉得自己渺小无比,照这个进度得入土了才能赚来养老钱。
齐律师倒是直直地挺起后背,有条不紊地掏出文件,一一摆开:“这个是损失清单,这个是城里十家装修公司给出的报价,另外空置费是按月租金算的,以及精神损失费。”
易多言一瞄报价就知道猫腻重重,他那毕业后从事室内装修的同学给他科普过。一瞄林林总总的费用,易多言面色不改地粗略一算,麻蛋,快小三百万了。
钱律师手指点了点A4纸开头,一板一眼地问:“你们跟瑞生事务所签合同了?”
空气中还荡漾着话的尾音,房东立马咋咋呼呼地说:“我儿子就是瑞生公司,那就是自家公司,哪有自己的公司还要签合同的!”
“员工守则明令禁止公章私用,你可以打辞职报告了。”钱律师冷冷地说,“另外瑞生是国内的事务所,X国的不过是个分部而已。”
房东立马拍桌子,尖声尖气:“你谁啊你!我儿子的工作关你屁事,我儿子是堂堂海龟,人家是哪国的用得着你操心。”
齐律师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钱律师,忽的觉得眼熟,竟然再也提不起气势,陷入一阵尴尬的静默之中。
易多言摇摇头,不咸不淡地说:“我们今天坐在这里不过是出于人道主义,真正的赔偿还有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法院自然会判下来,您找我要?哪条法律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