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偏偏又太过于明白事理,你要说的大道理他全都懂,自我劝解的能力甚至不逊色于专业人士,以至于你作为医者,连开导治疗的话都不知从何处开口。
“那我换个问题。”唐之清叹道:“既然要离职,言喻呢?能放手吗?”
“我不知道。”岑明止道:“但可以尝试,这也是你一直在鼓励我做的事情。”
唐之清道:“我鼓励的是你自己放手,不是外界逼迫你放手。这不一样,你如果不能自己想通那个节点,突然的变动只会加重你的心理压力。”
他在担忧自己,岑明止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没有办法,言喻是他在绝境中生出的火光,是岑明止在人生的最低谷,因为彻底否定自我而失去了求生欲时,骤然获得的人生价值。
他围绕他转动,围绕他活着。
八年太久了,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八年蹉跎?岑明止有时候也会疑惑,自己对言喻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依赖。
他依赖着言喻的存在活着,这样的感情或许并不能称为纯粹的爱,因为感激而报答,因为依赖所以离不开……无论是哪一种,放弃都很困难。
“我知道了。”唐之清叹了一口气:“明止,你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岑明止望着窗外马路边枯黄的梧桐落叶,平静点了点头:“我有心理准备。”
第7章
周一的时候,新秘书周逸入职了。
他是名校出身,履历好看,加上人长得高,五官也周正,穿着笔挺的西装入职,英俊非常,立刻引起了一众男女同事的注意。
“陈秘书会带你熟悉工作。”岑明止给他分配了工作室,就在助理室隔壁,同陈秘书对门,“这两天你先跟着她,下个星期再跟我去参加两个合同会议。”
“好,岑助理。”周逸稳重点头:“麻烦您了。”
岑明止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
周逸也笑了一下:“那我先去工作,有问题来再请教您,可以吗?”
“当然可以。”岑明止说:“我今天都会在公司。”
周逸礼貌道别,跟着陈秘书去楼下,与几个部门的经理主管见面,上上下下数百个名字,都等着他去认。
每年进公司的新人那么多,岑明止很清楚刚入职时会遇到多少困难。尤其是秘书这样的职位,要和领导朝夕相对,也要协调部门与员工的工作,工资不算高,工作量却大得惊人手。
如果是从前,他至少会给周逸一个月的时间,可惜今非昔比,如今对岑明止来说,每一天都是倒计时。
他即将离开这里,没有什么能给言喻留下的,只能尽快让周逸上手,在他走后替言喻分担工作。
周逸说要来问他,不知是客套还是真的没有遇到问题。这一天平安无事,岑明止难得在八点之前下班,楼下员工已经走得差不多,他披上大衣下楼,一个人也没遇到。
十一月正是南方入冬的时候,白天还懒洋洋地温热,到了晚上温度骤降。房间里有暖气倒也不觉得怎样,一出电梯,停车场里呼啸而过的冷风刮得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