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没说话,侧着脸看他。他刚从刚刚的酥麻中缓过来,此刻看着这样认真的身影,又想到他们早晚还要回研究所,内心顿时涌起巨大的悲凉。
伟大的俄国作家,伟大的中国作家,无论是伟大的谁,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吴霁心刚看完一篇,扭过头正好对上林 的眼睛,林 一定在思考什么高深的事,不然为什么他的眼睛像黑洞一样吸着自己。
林 回过神来,拿过吴霁心手上的短篇小说集,又拿了一本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二手时间》,走向结账柜台。
吴霁心轻手轻脚跟了去,林 太好了,给他买辅导资料,给他买书,还因为自己有了黑眼圈。
他俩一人抱着一本书出了门,这时才六点,林 不想回研究所,侧着头问吴霁心:“想不想看电影?”
吴霁心当然没意见,于是他俩就这样抱着一本契诃夫、一本阿列克谢耶维奇去了电影院。
此时的院线正是烂片的天堂,好点的电影都留着春节档上映,现在全是些小制作没胆子竞争春节档的小成本电影。
林 自己是杂食爱好者,商业片文艺片都看得下去,他指着排片表问吴霁心的意见,吴霁心看了一圈觉得都差不多,随便指了个文艺片。
那部片子讲得是一对上世纪初女同性恋的故事。
主人公小姐背靠万贯家产,却是一个被姨夫豢养的精致展示品,另一个主人公是扮成侍女的小偷,她混进府里和男二里应外合,打算扒干小姐的家产,却在和小姐朝夕相处的过程爱上了她。
吴霁心没接受过同性恋教育,看到电影中间两个女人赤身裸体缠绵在一起时显然被吓到了,林 也没想到电影里会有这样的场面,有点尴尬地绷直了身体。
但很快,电影里那些绝望、救赎、宿命感轻而易举的把他们的尴尬消解了。情欲过后,两个地位、财富天差地别的女人惺惺相惜,勇敢地逃离了男权世界的统治,她们趁着战乱私奔了,逃出了流离颠沛的国家,漂洋过海在另一个国家的小村庄定居了。
林 一直属于共情能力极强的人,这样的电影对他来说更适合晚上一个人窝在家里看,黑夜是很好的掩护,能把平时不敢表露的情绪藏得严严实实。
但这次失策了,他从来没和其他人在电影院看过这样的文艺片,还在黑暗里的他眼眶有点红,担心灯光一亮被人察觉,在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人面前红眼睛哭鼻子蛮丢人的。
很快电影院的顶灯就打开了,沉浸在黑暗里的林 瞬间被灯光打得措手不及。他有点尴尬地站起来,掩饰般嘟囔着:“你可真会选,挑了个这么压抑的片子。”
吴霁心没注意到他的异状,他的视线和林 一样黏在黑漆漆的屏幕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