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听到林 的问题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揣摩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这里的人只会问你犯了什么事,好不好欺负,从不会管你为什么犯事,林 这样明显超过正常范围的询问让小孩有点为难。
隔了好半天,他才说:“我爸打我妈,我把他杀了。”
林 沉默了。
小孩对林 很有好感,不像只会吹牛打牌的其它犯人,林 很少说话,会看他看不懂的期刊,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小字。他见此刻的林 不说话,以为他认为自己的行径冲动又幼稚,忍不住小声辩解了几句:“报过警,没人管,我没办法了。”
林 眼眶忽然红了。
为什么那些真正作恶的人没有得到惩罚,反而逼得手无寸铁的人拿起了刀?
他在这里的几个月心都快磨成石头了,这样忽如其来的情绪让他措手不及,林 平静了一会,难得地伸出手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如果能出去,要好好生活,为自己活着。”
开庭前林 和律师又见了一面,关于案子的细节他们已经谈了很多遍了,律师给他提前打了预防针,他这案子里仅有的几个漏洞都没什么太牢靠的证据支撑,要做好准备。
林 听了只是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又加了句“别让连清为我操心了,他工作那么忙。”
不知道该说林 看得开还是死心眼,他对自己被抓进来这事没有一点不甘心。在他心里他已经认定自己做错了,不管这错是领导的威逼利诱还是自愿,错了就是错了。比起不甘心,更多的是当初刚得知送他去警局的那篇稿子是出自吴霁心之手的痛苦,但这份痛苦很快就被这漫长的牢狱生活磨光了。
他现在只希望结果快点出来,安了自己的心,也让连清放心下来。他进看守所以后没办法再和连清联系,但他心里知道找律师、往里面送钱这样的事全部都是连清在忙活,自己这案子前前后后耗了连清多大精力他想都不敢想。
至于吴霁心,他不敢想了,他在看守所的围墙里终于承认,自己是个不该拥有爱情的人,他那么容易被影响,二十几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壁垒在这种名为爱情的情绪下瞬间轰然倒塌,这次是他罪有应得,那下次呢?林 是个胆小鬼,不敢再冒险了。
律师离开前,林 犹豫了一下叫住了他,“帮我转达给连清,庭审时他和吴霁心别来了。”
他不想让自己以一个被告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
庭审那天林 起得很早,这会儿已经是五月的天了,不到半年的牢狱生活过得像一阵风,他进来时还是冬天,转眼就已经快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