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皱了皱眉头,将魏骁往自己身边扯了扯,让自个儿傻兮兮的亲哥与吴翼分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小朋友,我哥他姓魏,姓周的是我哥的爱人。”
吴翼刚刚燃起的战意瞬间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他瞪大了自己一双圆圆的鹿眼,盯着魏骁,明知道魏骁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偏偏委屈得要命,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姓魏?”
魏骁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一面是自称自己爱人的男人满眼藏不住的深情与眷恋,一面是小情人苦大仇深的盯着自己,他舍不得浓情蜜意的小情人难过,可那男人的话又不像作伪,更何况,魏昭刚刚在路上就给他看了好些他们三个人在家里的合照。手心手背都是肉,魏骁真是左右为难。
魏骁看了眼周景辞,又瞅了眼吴翼,索性破罐子破摔,冲吴翼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你问她,她不是我妹妹么。”说着,他指了指魏昭。
这场战争还未曾开始,就已经偃旗息鼓。吴翼垂下头去,泪水“簌簌”地往下掉,肩头亦颤抖着,不过一会儿,竟变成嚎啕大哭。魏骁蓦地心软了几分,他走到吴翼跟前,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强迫自己耐下心来,仔细哄道,“小翼,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真的不记得了。别哭了好么?”
周景辞何等聪慧,不需太多言语,就猜透了故事的经过。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最坏的、最痛的结局他都想过了,本以为这颗心早已饱经蹂躏摧残结出了厚厚的茧,可他万般设想,终没想过有朝一日等待自己的会是这样的故事。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由魏骁用了二十几年时光亲手填满的世界正在周景辞的心中一寸寸的崩塌开来,温馨祥和的墙衣一下,剥离出残忍的血腥与肃杀的寒意。
魏昭看魏骁与吴翼这副暧昧不清的样子就来气,她从魏骁身后喊道,“哥!你这是干什么呢?”
魏骁本就烦躁不堪,听魏昭在自己耳边聒噪,一下子就拉下了脸,他回过头,冷冷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魏昭被他这个眼神吓得一颤,下一秒,就挥拳上去,“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么?我是你亲妹妹!”
魏骁被她一吼,脸色更难看了,周景辞只觉得脑壳疼,在魏骁发作前轻轻拉住他的手,温声说,“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回我们的家。”
魏骁的眼神在周景辞与吴翼间辗转。他是个成年人,坠崖让他失去记忆,却没让他丢掉理智,这男人虽然年纪比吴翼大,又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类正经人,可最起码他有钱啊。于是,只是几个瞬间,魏骁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歪了歪嘴角,朝周景辞一笑,“好啊,我跟你回家。”
吴翼又掉下了一串儿眼泪,拽着魏骁的衣角,却连要叫魏骁什么称呼都不知道。
魏骁又皱了皱眉头,看了吴翼一眼,眼神比起之前却明显冷淡了许多。可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魏骁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舍的,他摸摸吴翼的脸蛋儿,随口哄着,“乖,等着我。”
周景辞心如刀绞,像是割开了无数伤口,而那遍布的伤口又被自己最爱的人尽数撕裂。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吴翼,“你和魏骁是住那家饭店的宿舍么?我先给你另找个地方住好么?其他的……其他的我之后会联系你。”说着,周景辞从桌子上拿了张名片,放进吴翼手里。
吴翼撇了撇嘴,到底没把拒绝说出口。
第28章
魏骁迈进家门,环视了一圈儿后,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坐,将脚翘到茶几上,随后朝周景辞勾了勾嘴角,问道,“这套别墅是你的还是我的?”
周景辞还在玄关处换鞋,听了魏骁的话心中一颤,他素来聪慧,怎么会听不懂魏骁话中的意思?他只觉头晕目眩,险些歪到在地上,缓了片刻,方从鞋柜里拿出双拖鞋来,走到沙发边儿,蹲下来替魏骁把脏兮兮的鞋子脱了下来,又为他换上了这双柔软舒适的拖鞋,随后才坐在魏骁旁边,温声说,“这是我们的家。”
魏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也不带什么感情。
周景辞皱了皱眉头,知道魏骁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柔声说,“房子是你买给我的。昭昭就住在隔壁,也是你买的,说是送给她当嫁妆的。”
魏骁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瞅了周景辞一眼,似是不相信,“我以前对你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也送?”
周景辞锁着眉心苦笑,而后他点点头,看着魏骁英俊如初的脸庞,轻声说,“是,你对我很好,简直不能更好了。”
魏骁听了这个回答,觉得无趣极了,又从上至下地扫了周景辞一眼,只觉得这人从面相到性格,皆是寡淡无味极了。他站起身来,径直朝沙发对面的落地长钟走去,“啧啧”了两声,随口说道,“这钟不好看,又破又老,摆这里干什么。”
周景辞跟在他身后,听了这话心里一酸,勉强说,“这是你当初从一位华裔收藏家手里买来送给我的,我很喜欢。”
魏骁轻笑了一声,回过头来看了周景辞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奇葩,“你喜欢这种东西?”
周景辞低了低头,却没说话。
魏骁继续巡视着他的领地,一间房一间房的看过去,还不时评价一番,什么书架太大了,桌子太笨重了,墙纸颜色太暗了……
魏骁的每一句话,落在周景辞心里都是钝刀,可他却没资格责怪些什么,只能无声地跟在后面。
这里面的每一件家具,都是当初自己悉心挑选来的。那时魏骁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无论自己选什么,都一概是“好好好”,“你说的都好”,“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这些竟都是骗自己的么?这些魏骁都不喜欢的么?
魏骁进了主卧,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往床上一躺,语气冷淡,“还真别说,富人家的床倒是舒服得很。”
周景辞刚想要提醒他换衣服,话到嘴边却终是没开口,于是低了低头,一时竟不知道该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爱人说些什么了。思忖了片刻,周景辞才小声说,“你别跟我说什么富人不富人的,这房子是你买的,这是我们的家。”
魏骁耸耸肩,对周景辞的这番说辞不屑一顾。他瞅着头顶的天花板和吊灯,问,“你把吴翼安排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