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辞想好了,倘若魏骁还爱他,或是日后想起来了往事,他就回到魏骁身边,继续做他的财务总监也好,只做爱人也罢,左右都凭魏骁的心意,于周景辞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倘若魏骁心里没有他了,他便再没什么明天与未来了,又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呢?
魏骁看他这副淡然的模样心里却慌了。
他突然看不懂周景辞了。
明明那些背叛都是真的,明明是他亲手将自己逐出了公司,现在又为何教自己这些知识,又何必将公司还给自己。
难道他从来不曾有过私心?
难道他对自己竟真是一片赤诚?
魏骁不肯相信,更不敢相信。
自回到北京以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欺骗与真相,隐瞒与寻觅,他经历了太多汹涌与暗流,他倒宁愿周景辞真是那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也不愿他放弃一切,萧条离场。
周景辞看着魏骁脸上的表情时青时红,却没再说什么话。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日日与同事斡旋,夜夜教授魏骁知识,每天都超额地透支着自己,如今终于到了尘埃落定的关口,他只想好好睡个觉。
一整个周末,周景辞都没太与魏骁讲话,就连吃饭时,也是沉默不语。
魏骁几次主动与他搭话,周景辞却都淡淡的,没什么兴致。
周一的例会上,周景辞果真提出了转让股权的事情。因为此次股权转让并不影响其他股东的地位,董事会也只是走流程罢了。公司内部很快通过了股权转让的纸质材料后,最后,只需要周景辞和魏骁签订那份股权转让协议、再完成工商登记就算大功告成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动着,周景辞更是一早就在那份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可轮到魏骁签字的时侯,他却迟迟落不下笔去。
周景辞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却终是没有逼他。
自从那日欢爱过后,魏骁再没有见过吴翼,可他却不能放任吴翼不管。
救命之恩悬在心口,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吴翼打来的电话,魏骁多半会接,只是大多时候都是吴翼在说,而他在听。
他们谁都没提起那日出现在抽屉里的那枚开了封的避孕套,仿佛那些尴尬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吴翼照样是小蜜蜂一样地“嗡嗡嗡”吵个不停,把撒娇卖痴玩儿得炉火纯青。而魏骁则是一贯的沉默寡言,只偶尔笑两声,权作回应。
魏骁心底里不怨吴翼与旁人做了。
当初那样的情况,自己给不了他爱的诺言,他当然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更何况,他也从未在心底将吴翼当做爱人。
吴翼初出茅庐,对这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世界有好奇很正常,更何况,这都什么年代了,谁都没必要为段发生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内的露水情缘守节。
他只是不喜欢吴翼欺骗自己的样子。
他只是厌恶吴翼一边与旁人颠鸾倒凤,一边日日说着“爱你”。
魏骁与周景辞在一起时,吴翼好几次打来电话。魏骁看到后慌张急了。说来奇怪,明明周景辞已经跟他说开了、说破了,明明已经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了,可他就是好怕好怕。
每当手机响起,魏骁都会下意识地打量周景辞一眼,然后飞速地将手机挂断。周景辞倒没什么反映,就像是压根想不到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似得。魏骁这才放下心来,缓缓地小口朝外舒出股气来。
可渐渐地,周景辞的这份无视竟让魏骁的心底飘出一层烦躁来。就像覆在湖面上的一层猪油,糊住了水底的整面世界,让魏骁再看不到其他。
看不到周景辞低下头后眼中闪过的失望,亦读不懂他转过身后的落寞与萧条。
直到周景辞再次拿着那份股权转让协议走到他跟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魏骁,你该签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