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骁不等周景辞说完,就大声打断了他,“我们和别人能一样么?我们一起过了二十年,二十年的情分你说断就断,我告诉你,断不了,一辈子都断不了!”
魏骁急出了一头的汗,一双眼睛涨得通红,活像是斗兽场中在做最后挣扎的狮子,每一个眼神都是孤注一掷,每一片红色都是悲壮热切。
周景辞有些不忍,他微微别过头去,“魏骁,这些天我总算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魏骁的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蹲在周景辞身前,声音都在颤抖,“景辞,景辞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你别闹好不好?我们不分手,我们不分手。”
周景辞没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魏骁的脸,魏骁则把周景辞的手拽到了自己唇边,轻轻啜了几下,口中还喃喃道,“景辞,我们不分开。”
周景辞看他这样,心中亦是酸涩不已。往日种种如海浪般翻涌而来,裹挟着剧烈的情绪,在周景辞的胸腔内起伏。
一串儿眼泪“啪”地落了下来。
魏骁慌了神,他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两下,就像擦拭一个珍贵的明青瓷器一般,轻轻为周景辞拭去眼泪,“别哭,景辞,别哭。”
周景辞深深吸了两口气,才逐渐将情绪缓和下来,“就当你最后让着我一次好么?我们分开吧,我受不了了。”
魏骁紧绷的身体一下子软了半截。
周景辞是真的很想跟他分开。
周景辞是真的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了。
可他们说好了要白头偕老,约定了就算死也要埋进一个棺材里的。那些誓言,明明都是真心的啊。
“景辞,我们说过,就算死也要埋在一个棺材里。”
周景辞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过了几秒钟,才说,“若是我哪天死了,我愿意跟你埋在一起。可是我活着,已经不想再跟你一起了。”
魏骁只觉头晕目眩,他的喉结上下翻滚着,额头上爆满了青筋,他用力握紧自己的手,使出全力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与绝望,只说,“好,好,我答应你,我放你走。”魏骁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周景辞点点头,这一刻,他有些感谢魏骁终于不再执拗了。
周景辞从身后拿出几张卡,有魏骁给他的,也有他们家庭使用的,还有一张魏骁的副卡,是当初他硬塞给周景辞的。周景辞将这几张卡一字在魏骁面前排开,温声嘱咐着,“这些你留好。”
魏骁却一言不发地将这些卡片叠起来,复又推回到周景辞身前,“给你,都给你,卡给你,钱给你,房子给你,股份也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周景辞低下头笑了笑,没接那些卡,也没有说话。他何尝在意过魏骁的钱。他什么都不想要。
周景辞跟魏骁在一起了二十年,到最后,却只带走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储蓄卡,卡里满打满算只存了百十来万。
他果断而干脆的离开了这座住了近十年的别墅,只留下一个坚韧的背影,映在魏骁的瞳孔里,不断地缩小、再缩小,直到化成一个模糊的黑点,直到彻底消失。
第69章
周景辞虽在北京生活了这么些年,大多的时间却全用在了魏骁跟易购上,交心的朋友不多,乍一离开家,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没带什么行李,孑然一身,又无处可去,只得先找了间酒店住下。
周景辞与魏骁在一起的这七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从未想过要给自己留什么退路,人生如戏,一转眼这么久过去,他们竟然分开了。
晚上的时候,魏骁给他打了许多电话,有些他错过了、没听到,有些接起来了,电话那头的魏骁却只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或是想吃些什么。
就像周景辞只是去出差了,而他们从未分开。
周景辞愣了一会儿,心蓦地软了几分,他温声说,“魏骁,我不回去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当心胃病犯了。”
魏骁却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一样,“景辞,早点回家,我等你。”
周景辞长长叹了口气,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少有的不容拒绝,“我不回去了”,旋即,他将电话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