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自己来的。”
“那胆子够大的。”
有人带路,林潮生走得不再像之前那么小心谨慎,连带着语气也轻松了不少,“高考完了,可能有点儿飘。”
敢一个人大晚上来这里,不是一般的飘。
“看来考得不错啊,”李知接着问,“不过怎么这么晚了还往山上跑?”
“还好,”林潮生回答他,“嗯……本来是准备拍英仙座流星雨的,山上视野更好一点。”
“哦,这个我也听说了。”李知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这个时间段刚好是辐射点的升起时间。
每年都会有几场规模足以轰动媒体的流星雨,先是在网上引发一阵讨论热潮,而后吸引大批天文、摄影爱好者前去海拔高、光污染小的地方观测。临川山便是一处观星的好地方,山顶不仅有能容纳上百人的观景台,还有一座常对外界开放的小型私人天文台。但对李知来说,这并不稀奇,观景台和天文台他去过的次数根本数不清,流星雨也见得多了,这种小规模流星雨于他而言只是一种周期性的天文现象以及被记录下来的若干数据而已。
下雨了还看什么流星雨,多看看天气预报吧。李知抬头看了一眼低垂的夜幕,暗自腹诽。连天气预报都不看,这人应该是最业余的那种天文爱好者,可能只是在网上看到了不靠谱媒体的预测和几张星轨图,就兴致勃勃地过来了。
“没想到天气预报不准。”李知又听见身后的人说,语气有点懊恼。
这倒是真的,山里天气多变,天气预报并不见得有多准,雨经常毫无预兆就落下来。有时李知做足了准备去山顶观测,也会不凑巧地遇到像这样的天气。
明知道这是突发状况,谁也料不准,但李知还是对这种给巡山员增添麻烦的人十分抵触。老爸就是因为担心下雨天会有游客滞留在山上才大晚上又出去巡视的。
“您是住在这儿的……?”身后的人又问道。
李知压下了隐隐的不耐烦,心想这人话还挺多,“不用‘您’。”
“好的,不好意思。”
还挺有礼貌的,算了,我干嘛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于是李知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我只暑假住在这里,”又补充道,“我爸是守山的。”
“到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李知家。一栋精致的三层小楼,坐落在半山腰。古色古香的建筑,飞檐翘角,朱红色的漆,不知道是仿的哪个朝代的建筑风格。
林潮生乍一看到眼前的建筑顿觉惊讶,他对山里居民住的地方的印象还停留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用水和泥砌成的土房子,或者普通的砖瓦楼房。
进了屋,李知让他先随便坐,自己从卧室里抱出一床新被子,放到沙发上:“客房没收拾,浴室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你冲个澡,将就一晚上睡沙发吧。”
“好,谢了啊哥。”林潮生很爽快地应了,然后弯下腰把折起来的被子展开,边角折起来,铺平在沙发上,动作很熟练,一看在家里就经常做家务。
李知很轻地笑了一声:“哟,不叫叔了啊。”
“真不好意思,是我看岔了,”林潮生没想到他还挺记仇,抱歉又无奈地笑了笑,又主动自我介绍:“还没告诉你我名字呢,我叫林潮生。”
虽然李知一向不喜欢因为种种原因借宿在他家的游客,但却意外地没有对眼前的男生产生什么反感的情绪,或许是因为他看起来态度礼貌又诚恳。
他“哦”了一声,脱口而出:“满川风雨看潮生?”
林潮生铺好了简陋的“床”,他直起身看向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的李知,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句诗,顿觉惊喜:“对。”
“好名字。”李知夸道。
林潮生见他并没有交换名字的打算,也就识趣地没多问,正寻思着再表示一下谢意,忽听到他开口:“李知。”
林潮生顿了顿,饶有兴致地问:“荔枝?李子?”
“木子李,知道的知。”李知语速很慢地告诉他。
李知和林潮生的普通话发音都是南方人里少有的字正腔圆。原来不是发音的问题,林潮生有些啼笑皆非:“好,我记住了,李知。”
李知点点头,细数道:“厨房保温壶里有热水,你要没吃饭的话冰箱里有速冻饺子……”想不出还有什么没交待的,他对接待借宿者这种事一直不太上心,卡壳半天,最后拿出手机,“你手机还有电吗,要不要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