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槐说不出一句话,张着双眼迷茫望着张庭深,期盼他能告诉自己问题的正确答案。
“喜欢我吗?”张庭深提供了最为证据充分的一种可能。
但周槐不敢在他面前承认,退缩着摇了摇头。
张庭深不逼他,摸着周槐的粉红耳垂,告诉他说:“骗人,你耳朵都红了。”
护士在外面敲门,进来给周槐取针,细小针头拔出一点血珠,张庭深抢在护士之前,伸手按住了血液洇开的胶棉。
冰凉手掌被张庭深握住,扼按怀中,心口温度随着指尖导入身体。
周槐看着张庭深,浅棕色的虹膜像是某种野生动物。
“我好看吗?”张庭深恬不知耻的问。
可周槐却点头承认:“好看。”
张庭深心安理得的接受夸奖,接着幼稚邀功:“晚上我陪你,好不好?”
周槐惊讶的眨眨眼睛,上下翻飞的软睫毛,好像乌鸦的翅羽。
“高兴吗?”张庭深笑问。
指尖脉搏在青年胸口汩汩跳动,渐渐与心脏频率趋同。周槐从来羞于表达感受,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病房里,独自承受黑夜。要是张庭深在的话,或许可以请他再在睡前为自己读一首诗,就像他们还在那座海边别墅一样。
第45章
医院花圃中种满了茉莉,仲夏傍晚绽出累累白花。
周槐站在阳台上看日落,遥远的光晕里,他觉得自己依旧没能走出童话。
张庭深织就一场迷惑人心的梦,蛛网一样纠缠,再次捕获了他。
然而,周槐没资格做梦,他是被彩虹罚下地狱的兰波。明知幸福是种灾难,却因为灾难过于美艳嫣红,而成为殉道的受难者。
明天就要出院,可他还没想好要以什么身份与面目再次面对张庭深。
周槐在蓝紫色的云翳中垂下眼睫,毫无头绪的觉得悲伤。他记得张庭深答应过他要谈恋爱,可他不知道,海滩上的短暂恋情现在是否仍有效力。
如果无效,他们或许可以像从前一样,在那间只有一把锈吊扇的小房间性交,他会像所有养在外面的情人一样,望着月亮等他过来。
体会过真正的死亡,周槐已经不敢再死一次了。
他怕黑,也怕冷。
世界上好像又只有张庭深可以依靠……
“在看什么?”张庭深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医院的餐盒和一束彩纸包好的桔梗花。
周槐缓慢的转头,浮云浸拥,落日铺在他穿着淡蓝病服的身体上。
张庭深心脏猛跳,仿佛这一刻才是初次相见,他手指颤抖的递上花束。情窦初开的少年,笨拙忐忑的向恋人示爱。
“怎么又买了花?”周槐语调始终很慢,听上去有种含情的温柔,“昨天买的还开得那么漂亮。”
“看见好看,想买给你。”张庭深说。
周槐默默接过花。
他想,这真是张庭深会做的事情,觉得漂亮就要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