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瑞香便上前乞道:“公公,娘娘想见皇上,求公公给通报一声吧!”
还不等公公作答,里面苏若清的声音便传来:“让她进来。”他随手把手里的文书放在了一旁。
李如意眼神动了动,也仿佛快要被冻僵了,睫毛上沾染了湿寒的气息轻轻地颤了颤。她刚动一动脚,发现双脚已经麻木得不似自己的了,若不是瑞香眼疾手快扶她一把,只怕她来不及往前迈一步就会跌倒。
瑞香极为不放心,本想把李如意搀扶着进去御书房,结果被公公拦在了门外,道:“皇上只见娘娘一人,你便在外面等候吧。”
李如意轻轻拂开了瑞香的手,自己扶着门槛缓慢地走了进去。
御书房里很暖和,紫金瑞兽香炉里青烟袅袅,是苏若清身上常有的那种熏香之气,清淡而舒服。而苏若清便着了轻便的衣裳,坐在书桌前。
见李如意进来,他抬眼往门口看了一眼,侍卫会意地带上房门,才复又垂下眼帘,淡淡地问:“外面天这么冷,你在外面等着做什么,有什么事差人来告知朕一声,朕晚些时候便会去看一看。”
李如意再也站不稳脚,飘摇如一只欲坠的蝴蝶一样,扑跪在了地面。她华丽的裙角恍若也跟她憔悴的面容一样,变得寡素了起来,铺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苏若清却再也没起身,亲自去扶她。
李如意低头一瞬间,便遏制不住红了眼角。她鬓角的发丝垂落,遮住消瘦的容颜,哪里还有往日光彩,手指紧紧地抠着地毯,咬牙极力使自己平复下来,声音又干又哑地说道:“臣妾,臣妾也想差个人来告知皇上一声,可是,有些事情,臣妾想努力地放在心里,却怎么也藏不住掖不住,只有亲自来问一问皇上,才甘心。”
苏若清缓缓抬了抬视线,仍旧是半垂着,落在李如意的身上,声音没有任何波澜:“那你想知道什么?”
李如意闻言,良久才抬起了脸,迎上苏若清那双清冷的眼,满眶泪水:“臣妾想问皇上,臣妾之所以会小产,身子虚弱是假,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在那副每天都喝的安胎药里,对么?为什么臣妾的安胎药里,会有一味活血行气、促使滑胎的药?”
苏若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做任何回答,脸上也是毫无表情。连一丝不忍或者是怜悯懊悔都没有。可往往是这样的反应,才叫人绝望。李如意再也无法忍受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的锥心之痛,她手捂着胸口,泪如雨下痛不欲生,身子支撑不住都伏在了地上,泣不成声道:“是你……是皇上,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为什么……”
她边捶着自己的心口,这样的结局真真是完全彻底地让她崩溃了,边泪眼滂沱地看着苏若清,又道:“我李如意,从进宫嫁给你的那一天起,就完完全全地爱上了你,心甘情愿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就是最终免不了孤老深宫的结局也要死心塌地留在你身边。我想要的……不过是你一点点的爱……我为你付出了我的全部,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李如意心里再清楚不过,普天之下,除了叶宋那一个女人,还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女人敢这样冲苏若清吼叫、发泄。可她就是要当那另外一个女人,就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当那天下午,她在药铺里知道了真相的那一刻,连活着的一点点念想都没有了,那她还害怕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若清这才缓缓起身,离开了书桌,来到李如意身边,蹲下身去握了她冰凉的手,一点一点把她扶起来,口中说出的话不喜不怒:“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如意,朕以为你知道。”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苏若清都没有直呼过她的名字了。她听起来都觉得恍恍惚惚,可是远比平时苏若清爱妃爱妃地叫她时要来得温暖,内心里又痛苦又挣扎。